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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藝術家--The Artist

艺术家/大艺术家(台)/星光梦里人(港)

7.9 / 248,700人    100分鐘

導演: 米歇爾哈札納維西斯
編劇: 米歇爾哈札納維西斯
演員: 尚杜賈丹 貝芮妮絲貝喬 約翰古德曼 麥爾坎麥道威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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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衛二

2012-02-16 20:00:35

默片的「現代臉」


很多人會被今年奧斯卡大熱門《藝術家》的默片風格所吸引,字幕卡、畫幅比、黑白影像,還有演員誇張的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電影更以每秒22幀拍攝,再按正常24幀速率播放,人物運動都比正常的狀態略快,試圖接近當年默片(每秒約為16至23幀)的觀賞體驗。但準確來說,《藝術家》還不是一部默片,而是一部「仿默片」,片中出現了一些聲音以及較多的配樂。結尾處,影片還出現了幾句簡單台詞,欣然落幕。

成為一部默片的努力

就一部常規的愛情通俗劇而言,《藝術家》告訴今天的觀眾,很多時候台詞對白並不是必需品。恰恰相反,它們經常是庸余的廢話。當然,受限於形式本身,影片無法表現更多的戲劇衝突和人物內心,只能依靠演員表演和影像本身,深度欠奉。不過,這也跟導演選擇表現好萊塢的古典主義時期有關係。今時今日,一些先鋒導演的默片亦會拍得相當實驗,晦澀難懂。

在摹狀戲仿的過程中,導演哈扎納維希烏斯融入了對有聲片和無聲片的看法,同時致敬了一大堆的經典佳作,無疑讓考據派影迷大受鼓舞。有些引用致敬來自《公民凱恩》、《迷魂記》和《一個明星的誕生》,完全跳出了上世紀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的交接期,諧趣和戲夢的味道比較重,這些做法也引發了不小爭議。

除此以外,《藝術家》都努力地表現得像一部默片。疊印手法和吧檯上的小人,看似缺乏技術含量的伎倆,默片時代屢用不爽。高潮段落突然插入的字幕「BANG」,一語雙關,帶出了對字幕卡的妙用。在沒有聲音的情況下,字幕卡是默片的一大法器,它能幫助觀眾理解劇情,進行適當和必要的闡釋。隨著劇情深入,《藝術家》逐步加入一些簡單的聲音和音效,方便觀眾理解故事。在電影后半段,《藝術家》的配樂簡直沒有停過。默片時代,現場經常有樂隊的演奏。日本等一些國家地區,甚至有「辨士」(默片解說員)這樣的職業。對《藝術家》的配樂處理方式,不妨這般理解:導演把默片時代的現場配樂給加了進來,灌錄一體。

《藝術家》身上還有個奇特現象,哈扎納維希烏斯是法國人,以前就拍拍喜劇,來頭不大。法國人拍《玫瑰人生》沒有問題,但法國人拍默片,再現無聲到有聲的電影史重要階段,那就多少有些奇怪——美國人幹什麼去了?

某種意義上,這也迎合了美國人的電影中心主義,歡迎四方來賀。一個法國人都能以默片情懷為題,那《藝術家》受到奧斯卡的青睞熱捧,簡直太好理解了。有人甚至放話說,如果《藝術家》最後壓倒馬丁·斯科塞斯的《雨果》,那一點也不會讓人意外。因為《雨果》是一個美國導演跑去了巴黎,用3D形式致敬法國的電影藝術家——喬治·梅里愛。同是喬治,《藝術家》男主角喬治·瓦倫丁就是好萊塢電影工業和明星制的化身,磨不去默片時代的清晰印記。

由於貼上了顯眼的好萊塢標籤,《藝術家》以通俗劇面目出現,不提影迷面對電影史的喟嘆,它的故事本身並不沉重。結局處,它還流露出令人不解的美好,有如歌舞片《芝加哥》,來了一場大團圓式的完美結局。

討巧好萊塢的輕快舞步

《藝術家》裡的演員表演很賣力,卻阻礙不了人物性格的扁平,缺乏懸念和轉折。以男女主人公在樓梯相遇的那場戲為例,女的上臺階,男的下臺階,寓意直白。整部影片,但凡出現類似場景,基本上都是一個在下臺階,一個在上臺階。類似的間接提示,《藝術家》中還有不少:當喬治打算反抗有聲片,其以「眼淚」為題的自導默片充滿豪雨;默片演員遭受冷遇,落寞的喬治過馬路時,街道對面的建築上直接寫著「孤獨的明星」……

好在哈扎納維希烏斯也努力改善,比如喜劇外殼,以往的哈扎納維希烏斯喜歡搞顛覆,這次他規矩老實地講了一個陳舊的愛情喜劇。小狗的戲份,無論賣萌還是救主,基本就是用來活躍氣氛。

其次是細節上的雕琢,情感的揣摩。主人公的對手戲,從偶遇、比舞、擁衣到點痣,寥寥幾筆,便擁有了淡描濃抹的效果。還是樓梯相遇的那場戲,喬治把失落寫在了臉上,很是心酸。熱情的佩皮掩飾不住喜悅,跳起了歡快的舞蹈。這時候,《藝術家》對肢體和形體的表現切換了思路。可以說,佩皮跳得越熱烈,反倒讓喬治的落寞程度更甚。到了結尾,那場奔放的雙人舞則是內心的直接反應。

以相應的默片來講解默片、連試四五條的現場拍攝,大量的片中片和戲中戲從開頭一直鋪到了結尾。《藝術家》的開場,先是螢幕畫面,然後是戲院觀眾,緊接著切到了螢幕後面。電影、受眾以及創作者,圍繞電影的互動關係就建立起來了。連喬治的張揚性格、小狗的有趣表演,都在這一段做好了鋪墊。

片中多次出現了戲院的內部場景,迷影文化的氛圍跟今天毫無差別。中間片場,就連偶爾出現的道具擋板,都讓人錯覺以為是外景空鏡頭。為了追求真實度,製片方還原了特定時間段的大製片廠背景,每一個片場都細緻可考。

關於無聲和有聲的討論也相當有趣,喬治回家和妻子全無交流,不開口說話。散場時面對婦人,他打趣說如果狗會說話就好了。以現在的想法來看,面對有聲片的時代變革,喬治的一味拒絕、自甘沉淪,多少有些不可理解。但在默片時代,很多大人物和大牌明星的反應,真和喬治無異。在他們看來,電影就不應該有有聲片這種東西。就像1927年以後,當默片成為沒落的產物,卓別林依然拍攝了兩部默片。相似案例還可以延續到後來的黑白片和彩色片、寬螢幕和標準螢幕以及現在的3D電影。

然而,《藝術家》的最大問題是兩位主演有著一張「現代的臉」,聽起來有些苛刻,但男女主角確實不像默片裡的人。不僅面部輪廓不對,就連一些表情神態、他們的眼神交流和暗示手法,都表現得太過於現代性。不過這就是法國人的性子,一個是諧星老搭檔,一個是自己妻子,近水樓台,導演不想換掉也能理解。再說,《玫瑰人生》中,法國人用身高一米七的瑪麗昂·歌迪亞飾演「小麻雀」琵雅芙,美國人也完全接受。

聯繫電影的主題和宗旨,好萊塢自然不會拒絕來自現代法國的致敬之歌,尤其是重現默片時代的暮光。反過來,理解《藝術家》的由悲轉喜也不是難事,畢竟一曲讚歌必不可少。相對黑暗跟沉重,相對外來人的指手畫腳,好萊塢喜歡輕快的舞步,更喜歡悅耳的聲音。【第一財經日報】

感謝magasa勘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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