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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藝術家--The Artist

艺术家/大艺术家(台)/星光梦里人(港)

7.9 / 248,700人    100分鐘

導演: 米歇爾哈札納維西斯
編劇: 米歇爾哈札納維西斯
演員: 尚杜賈丹 貝芮妮絲貝喬 約翰古德曼 麥爾坎麥道威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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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

2012-02-05 14:13:51

On "The 阿提斯t"


1、迄今最佳影片9部提名作品看過6部,無疑,作為韋恩斯坦片,本片在最佳影片上贏面最大。然則這貨根本不是一部默片。怎麼說呢,每一個鏡頭,構圖、機位、角度、用光,都跟真正的20年代電影差那麼一點點,更不提運動了,累積起來差的就不是一點半點了。舉一個我比較熟悉的例子,影片結尾兩人模仿金姬羅傑斯和弗萊德阿斯泰爾那一段,按照Mark Sandrich的拍法,絕對不可能有那個升降鏡頭,另外,如果一段舞中間要換鏡頭,絕對是同機位的全景跳接,景別稍有變化而已。這個例子不甚合適,是有聲片段落的,默片的比較就要看截圖黨了。
所以我覺得,伍迪艾倫或者索德伯格看到這部片子一定會笑的。前者是戲仿高手(雖然沒拍過默片,但是在[變色龍]和[開羅紫玫瑰]里模仿30年代電影惟妙惟肖),後者是技術狂人,且看[德國好人],完全照40年代電影的工業標準來做,包括背景放映、錄音技術等等。
不是說你誇張一點,不說話,打字幕就是默片了。

2、但是[藝術家]確實有優異之處,這種後台故事本身就討巧,而默片向有聲片轉換這個歷史時段,[雨中曲]作為所有大學的入門級電影,已經普及了這個後台故事以及其中人物的位置可能,所以不存在任何的觀影障礙。本片略帶感傷的小情懷還是蠻戳人的,從最內裡的情感線講,本片拍得是「懷舊」,新與舊,發展主義,會成功地喚起觀眾(尤其是奧獎評委們)的年齡危機(飯店採訪那一段)。然後包裹在一個愛情故事之中,再包裹在一個自指式的電影故事之中。
而在這個年代拍這樣一部電影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已經足以讓人脫帽致敬。

3、極為精彩的戲有兩場:其一,瓦倫丁做的那個夢,對聲音的處理真是妙極。問題在於,這貨到底是不能說話還是不願說話——這也是影片最大的問題所在。如果它不是頂著一張默片的臉,我只好認為瓦倫丁是啞巴,或者聲帶有問題。這個故事本身是不適合用默片拍攝的(尼瑪,最後不還是有聲音了嗎,這個夢不還是有聲音了嗎!你要怎麼用默片形式表現有聲片啊),而更合適的是用比如30年代電影來做。這個夢拍得極好,正凸顯了影片的這一矛盾之處。
其二,瓦倫丁在家中獨自看電影那一場,螢幕上自己的影子忽然消失了。顯然,用一點麥茨,螢幕作為鏡子,瓦倫丁觀看自己的影片顯然是照鏡子,自戀也罷,但他是可以看見,或者照見自己的;而影子消失,正是「在鏡子中照不見自己」,所謂無法被詢噢,新的電影秩序之中,已經不再有默片演員的容身之處。

4、大蕭條和金融海嘯無疑有一種互文關係,這也是片中瓦倫丁自導自演的[Tears of Love]票房慘敗的直接原因(有趣的是影片極大地淡化了資本運營層面的內容,即製片人的角色),尼瑪經濟都這樣了,你丫還敢拍悲劇給我們看啊。這是隱含的文本,所謂電影的功能,在那麼個或者這麼個時代,撫慰是第一位的。即使你有奇觀,有異國風情,是大製作。
進一步來看,這個故事還有一個很有趣的讀法,這一次是女人拯救男人,而且不僅是報恩,而且是迷戀。這一條線寫的也有問題,瓦倫丁的老婆除了cos公民凱恩裡的蘇珊,說兩句「talk」的雙關語之外簡直就是個活動人偶,而米勒妹子對瓦倫丁的感情也鋪陳不足,基本是戲一過半豁然就對他愛的死去活來。所以這個故事呈現為一個女演員以一種變通的方法(歌舞片)拯救了一個男明星,一個女人拯救了在金融危機中落魄的男人,換喻則是拯救了電影(電影藝術?),或者父權結構。
問題在於,瓦倫丁真的可以代表「偉大的電影藝術」嗎?顯然不是。從一開始到最後,所有的片中片都是再通俗不過的商業電影。「藝術家」看起來簡直是諷刺。從這個角度看簡直在說「過時的就是藝術」。如今談古典好萊塢,談到的那些都是最優秀的電影。這裡面還有個命名機制的問題。而如瓦倫汀這樣的演員,不知有幾部能名列其中。

5、而聯繫頒獎季其他幾部影片就很有趣了。[後裔]是一個單親家庭,父女之家關係修復的故事,母親,或女人,為自己的出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很有意味的是,當她成為骨灰之後,竟然難得地擁有了視點(克魯尼扮演的馬特在船上捧著骨灰的那個反打鏡頭,以及水下的鏡頭)。與[全面啟動]和[在雲端]類似,如果這是美國的主流價值,[藝術家]顯然與之有別。而magasa談到的那個有趣的觀點,[午夜巴黎]和[雨果]都是美國大導演跑到歐洲去歌頌「歐洲傳統」(儘管我以為[午夜巴黎]根本不是歐洲傳統,但起碼是一個表象上的歐洲),[藝術家]反而是法國人來為古典好萊塢唱讚歌,這個悖反實在太有趣了。三部影片都主打懷舊牌,而且無一例外,選擇的都是冷戰之前的年代。這似乎說明了某些問題。如我前文指出,[藝術家]顯然聯繫著金融海嘯之後的世界狀況,我想真正說明問題的是坎城的獎項歸屬:更為美國主流價值(修復的是經歷六十年代的父子關係)的[生命之樹]拿了大獎,不管是不是主席票,但它說明某種法國或者歐洲內部的「美國情結」,更何況這確乎是部藝術片,坎城也向來喜歡錶彰好萊塢體制內的「他者」;[藝術家]則僅僅收穫影帝,而它在美國的好評度甚至可以說是始料未及的,儘管它與美國主流敘事仍有這樣那樣的微妙差異。
所以我想,最終起作用的還是強大的懷舊力量,即使觀眾們沒有看過什麼默片,但是他們可以去想像默片,正如[午夜巴黎]去想像20年代。而這部影片實在太過討巧,甚至可以說是乖巧,一如其中那隻小狗(其實cos的不是丁丁而是1905年的默片[義犬救主]啦)。默片確實是個很好的噱頭,不過應該只此一次,不可模仿。
但願[藝術家]拿下最佳影片的同時,把最佳導演和影帝都讓出來吧。允許學院評委們懷一下舊(我真想看[雨果]啊),不過適可而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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