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交響人生--The Concert [2009]

音乐会/非常爱乐乐团(港)/交响人生(台)

7.5 / 18,644人    119分鐘

導演: 哈杜米赫羅
編劇: 哈杜米赫羅 馬修羅賓斯
演員: 梅蘭妮蘿倫 法藍柯波蘭德 咪嗚咪嗚 里安‧艾貝蘭斯基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大漠孤煙

2012-01-17 05:29:38

老柴帶領我們走出極權噩夢


   音樂會上,柴可夫斯基《D大調協奏曲》響起,上帝降臨,群魔退場。
   老柴帶領我們走出極權噩夢——電影《音樂會》筆記
   坐在電影院,最舒服的事情莫過於為劇中人的命運流淚,其實這些眼淚是感傷自己的,平時忍住不哭,此時可以心安理得地落淚,黑暗做掩護,落魄藝術家在演奏時華麗變身的一瞬直接擊中淚點,結尾十幾分鐘的老柴直接擊穿心臟……
   一、那些被摧毀的
   除了納粹德國,前蘇聯也從曾有過惡名昭著的大規模排猶行動,1980年10月-1981年11月,有許多「猶太活躍分子」被捕並被審訊甚至流放,這還不算,對付猶太人的保護者或同情者也成為克格勃打壓異己、建功立業的「業績」。《音樂會》的故事從這裡講起,享譽世界的俄羅斯交響樂團因指揮家不肯清退猶太音樂家,被劇團經理當眾羞辱,他從此失去登台指揮機會,他的音樂家們不得不自謀生路,開救護車、賣菜、博物館看門、做小買賣、為三級片配音、街頭賣藝,最慘的是才華橫溢的猶太小提琴家和她的丈夫,他們被流放到西伯利亞自生自滅,尚在襁褓的女兒被偷運出莫斯科。
  大師離開音樂會後,劇團水準直線下降,大提琴家出現家庭危機,時間流逝,轉眼30年過去了,蘇共倒台雖然已經20多年,他們的生活似乎已經凝固在被摧毀的那一刻,有的人為了生活,甚至賣掉了演出服。大師一度想賣掉鋼琴,被他那位厲害的老婆制止。還有曾經的克格勃,失去往日威風,只好花錢僱人遊行。極權國家與民主國家的差別在於:前者的政治會直接決定每個國民的生活,後者的政治需要依附於國民的生活。極權政府倒台後,民主生活不會馬上實現,被碾壓過的生活不可能一下改變,被摧毀的信念不可能馬上回來,被掩埋的記憶也因為種種原因不願被提起,而被掩埋的才會和扼殺的生命,也再難被找回。
  如果沒有音樂會,這些倒霉的藝術家將過完其庸碌的一生,如果法國那家劇院沒有經濟危機,他們便只能認命地繼續生活。做了清潔工的大師撿起傳真,冒險開始了,他和他的夥計都知道,這次是他們最後一次機會,雖然開始時,他全無頭緒……
   二、藝術、尊嚴、自我
  大師堅信老柴的交響樂是最高的和諧,他的一生沉迷於此,除了音樂,大師其他方面並不那麼堅強,比如生活方面,全靠那位強悍的妻子。
  他的妻子應該是他的崇拜者,小心地保護著大師的藝術靈魂,20多年不離不棄,不抱怨,承擔家計,當大師拿著烏龍邀請函找老婆商量對策時,他太太說:你如果不去我就跟你離婚!前克格勃想臨陣脫逃的時候,他太太當場發飆,幾個男人立馬服服貼貼。大師在演出前其實很緊張:樂隊沒有排練、小提琴家還沒有被說服、樂隊裡還有一個業餘的大提琴手,太太在「很貴」的國際長途中給他信心和力量。現實中,百無一用的藝術家總是被老婆百般嫌棄的,何況還是過氣的倒霉的不會賺錢的前大師。
  協奏曲響起,大師的太太手握毛巾看電視轉播,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大師說的「柴科夫斯基是最高的和諧」,音樂喚起回憶,喚起對極權時代的記憶,喚起極權之下藝術家的不幸與抗爭,喚回藝術家們的尊嚴與才情,他們等得太久,壓抑了多年的心靈,在小提琴的引領下,噴薄而出,就連那個死硬派克格勃也拜倒在樂聲中,並開始追問:難道這個世界真有上帝?
  對藝術家來說,藝術就是他們的上帝,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寄存靈魂的場所,尤其是被極權碾壓、被生活耗損、被商業腐蝕的逆境裡,回到老柴,才能找回生命的力量、人性的尊嚴。
  老柴不僅拯救了大師和他的交響樂團,同時得救的還有瀕臨倒閉的巴黎某劇院,歪打正著,劇院因音樂會起死回生,音樂會後沒人會追究藝術家們的護照問題,沒人關心二半吊子石油大亨,只有音樂才是唯一。
  一直排斥柴可夫斯基的少女演奏家在如泣如訴的音樂里找回故鄉,正面悲催的身世,理解了值得驕傲卻不得不拋棄自己的父母。老柴給她力量,給她勇氣,大師說這是斯拉夫人的音樂,只有這片土地的人才能將其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暗示著演奏家還找回祖國。
  老柴屬於全人類,他也給聽眾力量和勇氣,就像電影最後表現的那樣,全世界人都歡迎老柴,導演正是堅信老柴的力量,才敢在結尾處用整首協奏曲做背景回溯前情、交代後續,這一段的剪接與編排,堪稱完美。將近兩個小時的電影,一首交響樂串起近30年的悲喜人生,極權政治劫後,還好有老柴。
   三、極權之下,如何保護我們內心的柴可夫斯基
  古拉格和克格勃讓有權者享受囂張,能奪走別人的工作、機會、乃至生命,卻不能消滅人的精神,而這不滅的精神,對音樂的執著,對柴可夫斯基的崇拜,幫劫後餘生的俄羅斯重新站起來,走向文明,走向尊嚴,體面地來到巴黎,贏得掌聲。
  大師內心堅定,除了音樂,其他都可以不計較,為此,他不計前嫌請來前克格勃組建樂隊,還試圖用克格勃能理解的話語解釋柴可夫斯基的意義:柴可夫斯基音樂里有共產主義!這位經理有點搞笑,是一位死硬的共黨,他到巴黎是為了尋找失落了的紅色夢(他應該去朝鮮),直到演出開始前,他仍唸唸不忘「黨的會議」,不過最後時刻,這位前克格勃成了藝術家們的保護者,他將更加無知粗暴的現任劇場經理騙到劇院排練的地方,阻止其破壞演出。之前的敵手為同一場演出共同努力,他最後的行為完成了自我救贖:當年是他破壞了演出,間接害死小提琴家,這場演出,還達到某種和解。克格勃體制結束後,我們都要面對如何跟作惡體制中的人和解的問題,《音樂會》提出的是其中一種方案。
  為了完美演出,不能讓濫竽壞事,開始我還挺擔心那個靠金錢進來的石油大亨,當攝影機鏡頭都集中在綁得結結實實的椅子上,不由得樂了,這些藝術家真不含糊,雖然有點卸磨殺驢的味道,但藝術家只對品質負責,石油大亨不自量力自取其辱。藝術家只對藝術之外的事情妥協,在演出的時候,一點不含糊,包括那對愛錢的父子,最後一刻來到演出現場,他們要為故人完成未完成的演出,不管生活多艱難,他們心中都小心翼翼地守護著柴可夫斯基,守護著俄羅斯的精神家園,守護著自己的尊嚴與驕傲。
  有了精神家園,便有了力量源泉,看似虛無的東西,卻構成社會最後的保險槓,有了它,風暴過後,飽受極權噩夢摧殘的人們才能中走出來,重建生活、重建信仰、重建心靈。看著俄羅斯人驕傲地演出《音樂會》,嫉妒羨慕恨,不曉得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驕傲地唱屬於自己的有根的有生命的活潑潑的文明之歌。   舉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