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魔者》：上帝的阿爾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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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部漫畫改編電影，《驅魔者》保持了《刀鋒戰士》式的酷炫視聽風格——與《暮光之城》的路數正好相反，都是拿著吸血鬼砸青少年市場，《驅魔者》為重口味，《暮光之城》為小清新，雙劍合璧，其樂融融。當然，漫畫是韓國人畫的，不過已經嘗不出泡菜味了，整個一美式快餐，從頭打到尾，帥哥靚妹盡出（額頭上畫著十字架的李美琪相當有韻味），再加上怪物化的吸血鬼設定，已經飽蘸著美式ACG文化的精髓了，估計直接把素材拿到遊戲公司那裡，就能出遊戲碟了。

雖然是重口味爆米花電影，但視覺效果神馬的始終是外殼，核心的吸引力還是在於故事。《驅魔者》設定了一個龐大的異質世界觀，在那裡，人類與吸血鬼進行著永恆的戰爭——所謂正義VS邪惡，光明PK黑暗，這一最樸素最狗血甚至最二逼的二元對立式矛盾構築法，就此奠定了《驅魔者》的故事背景。十五個多世紀以前，聖奧古斯丁為回擊異教徒們的攻擊，撰寫了皇皇巨著《上帝之城》，指出世間的人類之城，正是通往永恆上帝之城的初級階段，而教會則成為了教徒和神恩之間的橋樑。在《驅魔者》里，教會同樣扮演著這樣的角色——人類修建了堡壘式的城市來把吸血鬼防禦在外部，而教會則在精神和物質層面都控制著城市裡的人類，人們面對電子螢幕定時禱告、懺悔，乞求「father」的原諒。從這個意義上講，《驅魔者》的世界無異於中世紀的借屍還魂（所以影片呈現出濃厚的「蒸汽朋克」風格），在電影裡，教會憑藉思想霸權統治著所有人，唯有篤信他們的人才能免於被吸血鬼攻擊。甚至，他們訓練出來的專門對付吸血鬼的「驅魔者」戰士也遭遇了兔死狗烹的悲慘命運。

《驅魔者》裡的教會就像是大洋國裡的「老大哥」，是一個淫威十足的極權社團。教會對個人的控制深入靈魂深處，教會成為上帝的塵世代言人，對教會不能有絲毫的懷疑，更別說反對。影片的主人公正是因為違抗了教會的命令，執意出城去搭救自己的女兒，甚至遭到舊主派出的舊同事追殺。直到最後，主人公走到教會的大堂上，扔出一顆吸血魔怪的頭顱，才在教會的淫威面前多少有了點自尊找回。被教會控制的城市就像是戈達爾鏡頭裡的《阿爾法城》，人們的思想和喜怒哀樂都在被一個超級霸權控制著——戈導批判的是超級電腦，《驅魔者》則是把教會樹立成了極權惡魔。

為什麼極權會出現？是因為人們需要極權。當人們享受自由的時候，惡也就不期而至。極權多好啊，能抵禦吸血鬼的進攻，能解決每一個最細微的思想問題，讓大家事事無須擔心，時刻遠離痛苦，生活在一個沒有吸血鬼的世界裡。

不過，《驅魔者》告訴我們：在上帝的榮耀下，同樣可能誕生一個阿爾法城。

信仰，必須是超驗的，一旦落在地上，離奴役就不遠了。

（刊載於《新京報》2011年12月1日C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