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到偉大不止一步

Promise me, promise me you'll never let nobody turn you into no cripple. You won't become no charity case. You'll stand on your own two feet.


向我保證，向我保證不要讓任何人把你當成殘疾，不接受別人的施捨，要靠自己立足於世。

 

                                                                                                             --《靈魂歌王》

電影中的雷符合一切天才成長的苦難，挫折的童年帶著貧窮，對弟弟死去的愧疚，還有那雙七歲就瞎掉的眼睛，一個黑人洗衣工的小孩是沒有前途的。

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闖進了鎮上的小酒館，在那裡碰到那個孤獨的彈鋼琴的黑人老頭，真不敢想像天才會不會永遠就不存在了。

不到十歲，母親就決定送走雷，因為想要兒子讀書識字，將來不干體力活。這個黑人母親很有點勵志的中國式媽媽的味道，就連那句台詞也特別地像：「向我保證，不要讓任何人把你當殘疾，不接受別人的施捨，要靠自己立足於世。」類似的話，中國的父母總是苦口婆心地對自己的兒女們提到。

雷很不幸，因為他是個瞎子。無論是遠行和賣唱，最開始都受到別人的欺負和盤剝。但雷很幸運，因為他是個天才。從下三濫的貧民窟歌廳到華麗的東部劇院，一步一步走來，似乎總有伯樂賞識。原因大概僅僅，這個歌手實在棒極了。

伴隨天才的除了苦難，往往還有另一種東西，那便是缺陷。這是樁很公平的買賣。沒錯，但我並不是說他是個瞎子。我只是說他脆弱的缺乏安全感的內心。這是天才們死穴，只不過有的人選擇了自殺，有的人選擇自殘。雷，他選擇吸毒。

從最開始有一點名氣為了治療自己內心的抑鬱到後來完完全全地上癮，伴隨著他的事業上升是他的毒癮。在吸毒這件事情上，他是獨斷的，他告訴妻子自己能夠控制。並且始終不聽勸。

然而那次躺在情婦的床上吸著毒，整個人如一灘軟泥，陷入幻覺中的時候他呈現的是一種極度恐懼和無助的狀態，嘴裡呼喊的居然是她的妻子的名字：「碧，不要留下我一個人。」這也是他和情婦反目的謝幕劇。那個女人同時也是他的劇團裡的御用女歌手，替他生了個孩子，最終吸毒死去。

他一生當中也許擁有過很多情婦，然而無疑只愛過妻子一人。他曾親口如是說，並且終其一生都不肯跟妻子離婚。這是底線，一個天才的底線。

如果他沒有了這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一定會走上自殺或是吸毒而死的不歸路。這是天才的宿命和怪圈，因為天才往往只存在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個個如同嬰孩，太愛受傷。列夫托爾斯泰，川端康成，海子......他們向我們證明，若沒有一個更偉大的女性，理解他們包容他們，死便是既定的結局。

對錢的過度在乎構成了歌王的一大硬傷，他不信任身邊人，好的經紀人壞的經紀人，實際上他都未曾真正相信。然而，我們應當理解，一個瞎子，一個從小受窮的黑人小孩，比誰都知道。唯有金錢才能找回他弄丟的尊嚴。

故事的結局居然皆大歡喜，在醫生的幫助下，事業如日中天的雷戒除了毒癮，治好了心理障礙。甚至在種族歧視最嚴重的時期，擔負起了一個黑人明星的責任，通過拒絕在帶有歧視的劇場獻唱，捍衛了有色人種的尊嚴。

一代歌王獲得過十幾次的葛萊美獎，留下上百首經典巨作。然而美國人還因他是個反種族歧視英雄而記住他，我則因為他是個堅強地面對內心的天才而崇拜他。

如我題目所說，天才到偉大不止一步。那些因吸毒，賭博，貪圖享樂最終毀掉的天才不計其數，或是如大仲馬，傑克倫敦抵制不了誘惑，或是如牛頓。痴迷神學把砸到自己頭上的蘋果重新砸回去。

正因為天才們人格上的不健全，促使他們更容易墮落，雷的可貴之處便是克服了這一點。一個天才從此走向上了偉大，他不再是個癮君子，他不只是個黑人歌手。他是英雄，他是楷模。讓天才成為天才的，是才華；讓天才走向偉大的，是人格。

整部電影看完，我又想起雷第一次遇到妻子的鏡頭。他在咖啡館里拉著她的手說：「我聽到蜂鳥的聲音。」當這位年輕的小姐表示聽不到的時候，雷教給了她方法。閉上眼睛，靜靜地聽，把耳朵當成你的眼睛。最後她做到了。那是一種屬於雷的特有浪漫與溫情。

也許他還會記起，在童年的那個下午，她摔了一跤，在母親的靜靜地注視下，他第一次學會了自己站起來並且通過耳朵辨別方向。在這個男人的生命里，曾經有兩個女人給他過踏實感,那是一種照到襁褓的陽光。也許我們也如雷一般，需要活在一個人盛大的包容當中，在溫暖的眼光的注視下找到孩子的柔軟，善良。

我們都愛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