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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腦--Being John Malkovich

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傀儡人生/变脑

7.7 / 353,241人    112分鐘

導演: 史派克瓊斯
編劇: 查理考夫曼
演員: 約翰庫薩克 卡麥蓉狄亞 Ned Bellamy Eric Weinstein Madison La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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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

2011-11-21 14:11:38

有關於個人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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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於個人的思考



笛卡爾的那句:「我思故我在!」的名言不僅證實了達爾文關於生物起源的學說,更說明了人類之所以思考的重要性。然而人類的思考早已被歸納為哲學範疇,哲學中又難掩唯心學說與唯物論的辯證對立。如果說《傀儡人生》處於唯心論的角度在向我們闡述一個關於人類精神世界的「奇論」的話,那麼我認為卻抹殺了它對於「物質世界」的諷刺與矛盾。
影片中每個人物都可以縮略為一個符號,而每個符號的歷程都代表著「物質世界」的矛盾。克雷格——失敗者、操縱者;馬馨——慾望;洛蒂——迷失;馬科維奇——被操縱者。就克雷格這條線索來說,本片可歸納為一個失敗者通過操縱他人而名利雙收的故事,但事實又不會這麼簡單,因為關於「個人」的思考是個複雜又多元的世界。
影片開頭克雷格就說了這麼一段話:「人的自覺是可怕的詛咒,藉有思考、感覺而備受苦惱;我所要求的是有機會做我喜愛的工作,可他們並不允許,因為我老惹事。」先暫且不提前半句,從後半句來看克雷格像一個做錯事被懲罰的孩子一樣向我們抱怨著「媽媽不讓我吃糖,因為我打碎了玻璃杯。」這麼一句話總會讓人覺得酸溜溜的,可憐的孩子你應該享有一個糖果,而玻璃杯僅僅是個玻璃杯而已。這種「不允許」直接體現在——電視上誇張而毫無意義的巨型木偶人表演——街頭表演中女孩的父親直接的一拳。而這種種的「不允許」在通過操縱他人時變得異常簡單,只需要「打幾通電話」。這不免讓人想到,這樣的場景就是我們所生活的社會,你乖乖的服從了社會的規則——不惹事、不打碎玻璃杯、不反感作秀、不向受眾表現你的個性、不做自己,你就可以成為光鮮閃亮的明星,成為滿足慾求的機器。於是我們可以知道,影片從一開始搭建的舞台就是我們的社會。
「人的自覺是可怕的詛咒,藉有思考、感受而備受苦惱。」這句話聯繫到克雷格在影片剛剛開始以及「克雷格•馬科維奇」的成名作《絕望與覺醒》我們就不難發現,絕望與覺醒似乎是這部電影的副標題,並且這兩個副詞之間的和集關係可以使他們成為無限循環的狀態,既絕望到覺醒到絕望到再次覺醒。克雷格的絕望開始於人偶事業的失敗、覺醒於對於馬馨的愛情、又絕望於馬馨與洛蒂的愛、再次覺醒於控制馬科維奇帶來的成功、最後絕望於離開馬科維奇看著馬馨與洛蒂離開。這與人類「自覺」的關係在於,過於強調追求我們便會苦惱,苦惱於絕望與覺醒之間反覆巨大的落差。我們在社會的遊走,在人生起伏間的「見識」不正是,一次次的絕望帶來一次次的覺醒,覺醒後抖擻精神振作的再出發去追尋又一次絕望。這並不是說我們要多麼嚴厲的打擊追求,做到聖人般的無慾則剛,只是我們那被「詛咒」的「自覺」變得為利而為,無利不為的境地。想想我們人生的第一次思考是什麼?得到!對,想要玩具,想要美食,想要名牌服裝。想要汽車,想要房子,想要大把鈔票。然而更加精彩的是,每一次得到的瞬間,我們內心的需求像個觸發式程序一樣瞬間變得更大。得到汽車的同時,我們想其實我們想要的是房子。也許我們可以說是這個艱難的社會讓我們成為慾求機器,因為進入我們的意識是多麼的簡易,只需打開一扇門,穿過那個陰風嗖嗖黑暗潮濕的通道:「我」便束手就擒了。
當克雷格說完人的自覺••••••這句話之後,他不無欽羨的看著旁邊的猩猩說道,倒好不過做一隻無憂無慮的猩猩。看完全片再想起這句話,不免盡顯黑色幽默,無腦的猩猩不僅同樣具有「自覺」,甚至有過深痛的創傷,並且最終克服創傷完成了它的「絕望與覺醒」。我們可以說,影片的序幕中克雷格完敗於猩猩,甚至全片他都敗於猩猩之下。
克雷格的絕望即將結束之際,他來到了「美麗的謊言「七樓半。七樓半的人們佝僂著身子,低頭含胸,其間三分之二個代表人物羅西和萊斯特一個「歪聽」一個「聽歪」。如果七樓半代表著壓抑著我們的社會的話,那麼羅西和萊斯特則是總要誤解你的「社會哥」和「社會姐」。而「壓抑」與「誤解」構建的廉價社會卻要美其名曰為的是「短板」愛心。經濟學中有個著名的理論叫做「木桶理論」,其道理很簡單——一個木桶無論它的木板有多高,它的水位也只能到達最短的那一塊。影片所購建的是個慌亂極致的短板社會,而現實中我們的社會最短板的是哪一塊呢?道德、文化、經濟、政治••••••關於這一點每個人都會有他自己的想法。
七樓半是通往他人精神世界的入口,而它的出口卻在紐澤西收費站的荒地上。對於紐約來說,紐澤西就是北京的通州。紐澤西收費站就是京通高速收費站——七樓半到紐澤西的距離就是國貿到通州的距離。紐約的DOWNTOWN華麗喧囂、燈火闌珊、高樓節次鱗比、富人們住在高層公寓出門總會有侍者用地道的倫敦腔問道:「MAY I HELP YOU SIR?」;然而紐澤西則是舒適的小康之家,房前庭院屋後花偶爾還有barbecue聚會。這是美國人精神世界的一種嚮往,在蒂姆伯頓的《大魚》中理想化的村落是綠草充斥的街道,家家獨立門戶,過一種「不需要鞋子」的生活——這是美式的完美世界。然而回到本片,為什麼離開他人的精神世界出口會設立在這樣一個「完美世界」?我想也許正是,剛剛回歸「自我」的那一霎那,人們最本真的想法便是駐留在這樣一個完美世界中,而忘卻那個短板社會中的嘈雜紛亂。
回到時間線上,克雷格依然在七樓半並且在這裡發現了他的一次覺醒——馬馨——慾望。克雷格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深深的被你吸引。每個人面對慾望的時候,都不知道為什麼被強烈的吸引無法掙脫,事實上我們壓根就不想掙脫,只想離她近到「負距離」才好。並且在克雷格第一次爬進通道之後,他第一個要與之分享的正是他的慾望,他想藉此告訴馬馨他的人生從此不一樣了,他有了重大的改變,而馬馨正是不喜歡那個玩玩偶的傢伙。順便提一句,克雷格第一次進入通道的時候,我們看到克雷格在不斷的向前爬而鏡頭卻逐漸的遠離他。不僅僅是第一次,而是每一次有人進入到通道中的時候,攝影機都有意的躲遠了。我們姑且把它作為導演視角——不要妄圖輕易的操縱別人或者不要輕易的迷失自己。
當馬馨與克雷格開始以進入馬科維奇意識作為生意來經營的時候,人們趨之若鶩,此時「去迷失自己」甚至變成了人們的信仰,進入馬科維奇的意識像宗教崇拜一樣狂熱。甚至,克雷格的妻子洛蒂以一種近乎性飢渴的狀態去渴望進入馬科維奇的意識;當然我們可以理解,正是因為進入了馬科維奇的意識,才讓洛蒂忘掉這一面的自己發現另一面的自己。此時影片又好像再告訴我們以一種新的角度也許會發現深藏在自我心中的另一面。而也正是如此,我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循環——克雷格用槍控制洛蒂、洛蒂控制馬馨、馬馨控制被克雷格控制的馬科維奇。看似複雜,其實不然,它就像大自然中的食物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然後這條循環鏈鎖最精確的比喻應該是現實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相互利用的關係。而影片也在最後給出了這個鏈鎖關係的答案——與馬馨短暫聯姻的克雷格不僅被帶了綠帽子而且永久的潛伏於小女孩的潛意識中看著發現新自我的洛蒂與馬馨生活在了一起。
JM公司被本主馬科維奇發現之後,約翰卻要求要進入自己的意識中一探究竟。這一下倒勾起了我的興趣——當你在嘗試去思考一下自己的意識的時候——它首先變得空白一片,就如同影片中無數次出現的爬通道的場景卻讓馬科維奇爬了那麼長時間,吊足了觀眾的胃口。等到終於進入到「本主」意識中的時候,我們的那片「空白」也變得恍然大悟,不正是自己嘛!當我們思考自己的時候,不正是滿世界的自己嘛!但影片用一種諷刺的姿態,大胸的自己、侏儒的自己、歌女搔首弄姿的自己來說明——再仔細看看是「世界中的自己」還是「自己的世界」?作為馬科維奇來說,發現被控制的痛苦無法接受,但最為觀眾看著他被控制那種感覺似乎更加難以言說。這一點也不由得讓我想到,作為社會喉舌的媒體,尤其對於那些並不開放的社會來說,它們似乎被無形間賦予了多麼大的權利,而每一個屏蔽於它們之下的人又是多麼可憐與可悲。
克雷格控制馬科維奇只是與前段的克雷格做對比,此間的馬馨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名利雙收的克雷格卻是馬科維奇。當他要被迫離開馬科維奇意識的時候,他脫口說道:「離開馬科維奇,我就是克雷格了,我就沒有了一切。」然而更悲慘的卻是,迷失了自我的克雷格終於拋開一切為了馬馨而歸的時候,馬馨卻跟洛蒂遠走高飛了。追求的失去了,曾屬於的也飛走了。克雷格此時才真正失去一切。
這並不是一部探討得失的影片,但卻讓我們看到了通過對自我的思考與社會之間關係的交融與排斥。有時候關於自我的思考不得不處於社會壓力之下,但卻慢慢的被之腐蝕,最終成為傀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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