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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雄女俠-秋瑾--The Woman Knight of Mirror Lake

竞雄女侠秋瑾/TheWomanKnightofMirrorLake

6.2 / 399人    115分鐘

導演: 邱禮濤
演員: 黄奕 杜宇航 黃秋生 鄭嘉穎 夏文汐 陳嘉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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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支祁

2011-10-31 20:58:01

背影后的聲音——秋瑾與王廷鈞


背影后的聲音——秋瑾與王廷鈞

作者:武才人      

她的所有傳世照片裡,那張手持短劍的最常見。她的相貌原本極為端莊秀麗,卻因為眉宇間和劍鋒透出的凜冽寒氣,令人不敢久視。  

「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難以想像女人也可以寫出如此豪邁的詩篇。可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鑑湖女俠秋瑾。      
她也曾有過很女兒氣的名字。秋瑾,原名秋閨瑾,字璇卿。這些漢字溫存靈秀,讀起來和瓊瑤小說女主人公的名字般可人。只是後來,她決心「一定要勝過男人……我要讓男人屈服.……要做出男人也做不到的事情」,於是改名秋瑾,號競雄。  

這是一個令人一見難忘的女子,最早是在中學課本里讀到她的詩和她的事蹟。曾想過,她一定是飽受封建家庭和男人欺凌,於是奮起反抗。      

有時候,歷史的真實面目並非來自大多數人的想像。這差距,頗值得人再三玩味。   

她出身於仕宦之家, 自幼便天資聰穎,才氣過人。「幼與兄妹同讀家塾, 天資穎慧, 過目成誦……及笄以後, 漸習女紅, 尤善刺繡。」「讀書通大義, 嫻於詞令,工詩文詞,著作甚美。」  

「一灣流水無情甚, 不送愁情送落紅」 「陌上煙輕鶯邊語, 廉前香暖燕雙飛」 「窗外草如煙, 幽閨懶卷廉」——這些,是她早期的詩句。無非是些鶯飛草長,閨情春怨的句子。雖說她自幼便喜愛騎馬和劍術,但從這些詩句看得出來,少女時期的她也曾多情善感,有一顆細膩纏綿的心腸。      

到了出嫁年紀,秋瑾被父母許配給富紳之子王廷鈞。她所嫁的那個小她四歲的丈夫,畢業於嶽麓書院,相貌清俊,性格溫文。有記載說他:「體清腴,面皙白,有翩翩佳公子之譽」。  

雖然王廷鈞才氣不及秋瑾,但也不是一些文學作品裡所描述的目不識丁,算得上是個知書識禮的富家公子。而且在出閣之初,秋瑾和丈夫公婆的關係也比較和睦。接下來的幾年裡,秋瑾陸續為王家添了一子一女。      

與丈夫真正的背道而馳同床異夢,是從她來到北京之後開始的。1903年,王廷鈞通過與曾國藩家的親戚關係,捐了一個戶部主事的京官。秋瑾和丈夫一起到了北京之後,結交了不少有進步思想的朋友,眼界也漸漸開闊起來。湊巧的是,她在北京的住處又恰好同一位頗負文名的才女吳芝瑛為鄰。秋瑾與吳芝瑛情投意合,她們都對詩詞有著濃厚的愛好和很深的造詣,思想又都傾向革新,嚮往著當時傳入中國的種種新事物,於是結拜為姐妹。通過吳芝瑛,秋瑾經常看到當時出版的一些新書、新報,境界不斷提高。於是,她和思想保守,熱衷仕途的丈夫王廷鈞逐漸拉開了差距。  

從一些記載可以看出,雖說王廷鈞是個比較守舊的男人,但他並沒有像那些封建專制的丈夫一樣,對妻子的言行嚴加約束,秋瑾在與人交往上,一直較為自由。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大的衝突,緣於秋瑾在中秋夜時著男裝去看戲。據說,王廷鈞為此事動手打了秋瑾。對他來說,他畢竟是個京官,妻子的這種驚世駭俗的行為,不少人當面背後指指點點,極大地傷害了他的自尊。而當秋瑾負氣出走數日後,他不僅讓朋友去再三相勸,最後還是乖乖地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將她接了回來。  

他對秋瑾,其實是算得上忍耐遷讓的。也許是想試圖和她更為接近,他也曾研習過洋文。而秋瑾對這個才氣不夠思想陳舊的丈夫仍不滿意。    

秋瑾在北京結識了一位日本婦女,她就是京師大學堂日本教習服部博士的妻子服部繁子。秋瑾曾對她說,她不喜歡、甚至厭倦了丈夫的溫文善良,不滿足「太和睦了」的家庭氛圍, 卻又找不到反抗的理由—— 「我對這種和睦總覺得有所不滿,甚至有厭倦的情緒,我希望我丈夫強暴一些,強暴地壓迫我,這樣我才能鼓起勇氣來和男人抗爭。」  

對於王廷鈞來說這未嘗不是最大的悲哀。當一個人不愛你,連你的呼吸都是錯的。   
服部繁子在她的回憶錄里說,秋瑾曾對她一再表示: 「我堅決要幹那種讓男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儘管服部繁子告訴她「女子生來決不比男子差, 作為人都是平等的……穿了男子的服裝, 但身體是換不了的, 女子到哪裡也是個女子, 要毫不自卑地、堂堂正正地活著, 才能使男人敬慕……你硬要戰勝男子, 反而表現出你軟弱的本性。」其實兩性之間,永遠不存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回事,需要的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平等與尊重。但這些觀點,秋瑾很難理解, 也不接受。      

關於秋瑾去日本留學一事,王廷鈞當初是極力反對的。有人抓住這點大肆抨擊,稱他為清廷走狗等等。其實從人性的角度想想,王廷鈞是朝廷命官,妻子留下年幼的孩子遠赴日本,還可能參與反抗清廷的革命活動,一則從夫妻情分上難以割捨,二則唯恐招禍於家,要他慨然應允,才稱得上是咄咄怪事。王廷鈞為了不讓秋瑾出國,抽出時間來陪秋瑾逛街,看戲,購買她喜歡的字畫文物等,但是這一切卻挽留不住秋瑾的心。  

而到最後,見秋瑾決心已定,這個男人因對妻子出遠門不放心,還反而還去服部繁子處求情,讓她做秋瑾去日本的「引路人」。他對服部繁子說:「假如您不肯帶她去,我妻將不知如何痛苦了。儘管我們有兩個孩子,我還是請求您帶她去吧!」      

有人說,假如王廷鈞能毅然投身革命洪流,和妻子比翼齊飛,也許就能挽救這段婚姻。而他真這麼做了,他就不是王廷鈞,而是譚嗣同。只是這個世上,勇士永遠只是我們中間的極少數。  

她是要興風布雨的蛟龍,而他只是喜愛偏安一隅的錦鯉;她是想翱翔天際的鯤鵬,而他只是枝頭上安靜的小山雀;她是眾人眼中的鏗鏘玫瑰,而他只是玫瑰腳下的一株無名野草。誰都可以看到他們之間那巨大的懸殊。於是有人說,他應當感謝秋瑾。如果不是因為他那令舉世皆驚的妻子,那他在歷史上永遠籍籍無名。  

但實際上他們忘了,就算他只是根野草,他也需要雨露的滋養。也許他要的並不是什麼青史留名,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安穩的家庭,兒女繞膝,還有一個相濡以沫的妻子。  

他似乎沒什麼大錯。錯的是他在錯誤的時間裡,遇到了錯誤的人。 

據史料說:秋瑾死後,王廷鈞遭大故,奉湯藥數月,哀傷過度,體漸消瘦……病延兩載,遂不起,年三十歲,葬潭邑三都四甲葉子塘巳山亥向。  

看到太多對這個男人的指責,而實際上,他才是長期受到命運戲弄的那個人。他若娶的不是秋瑾這種世間少有的俠女奇才,或許他這輩子會幸福得多。秋瑾常年與他分離,對他的感情趨近於零,他卻堅持不肯放棄這段婚姻,也一直沒有納妾。這在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的當時,已算十分難得。就是放在今時今日,他當年所為秋瑾做的,今天恐怕也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      

身不得,男兒列。心更比,男兒烈!秋瑾的傳世照片裡,有不少男裝的圖片。她相貌的柔美和她行為的剛烈成反比。如果從來她就是一個男人,也許,她自身的痛苦會少些。或者說,留給他人的痛苦也會少些。  

她和王廷鈞育有一子一女。只是,從她的所有詩句里都看不到母愛的半點痕跡。而在她東渡日本之後傳世至今的書信里,也未曾看到她對他們提及一字。      

據1935年《湘鄉史地常識》記載,民國24年,秋瑾回到湖南湘潭王家。王廷鈞的父親見兒媳突然回家,以為她是回心轉意了,大喜過望,於是熱情接待。秋瑾說自己想辦學,但缺少經費。為了讓兒子能和秋瑾破鏡重圓,王廷鈞的父親拿出一筆錢來送給秋瑾。幾天之後,秋瑾改男裝乘機從王家溜走,並迅速返回了上海。  

秋瑾回王家要錢的事情並不止這一次。王蘊璉在《回憶嬸母秋瑾》一文中說:我家原住湘鄉荷葉神沖。我四五歲時,看見秋瑾嬸母來我家,她每天在我母親房裡看書,不出大門。她在湘鄉住了一個月,便回湘潭去了。 聽我母親說,秋瑾嬸母曾向她家娘要錢,家娘不理她。秋瑾嬸母就把刀子向桌上一砸,揚言要殺一個人,她家娘家爺見她這樣兇猛,就要管家的拿了四千元給她。      

1907年,秋瑾在浙江大通學堂主持教務,並編製光復軍制,暗中策劃武裝起義,事敗被捕。於農曆六月初六就義於軒亭口。  

她死了。為了她心目中的理想和大義而身首異處。有人目睹過那殘忍的行刑現場——從人群的縫隙里看過去,有一個女子躺在血地裡。人顯得很瘦小。      

她的一生,除了生育了兩個孩子,她幾乎是按一個男人的生活方式在活著。有人會認為,死最終是成全了她。可是我,竟然只感到悲涼。  
刀和酒,其實原本就不是屬於女人的東西。而她佩倭刀善豪飲,身著男裝改名競雄,也許,她的理想就是男人的理想。而歷史,依然是男人書寫的歷史。      

秋瑾死後,她的兄弟攝於淫威,不敢前往收屍。先是由善堂收斂,草草下葬(葬於府山之麓),然後被挖出來裝殮好寄放在「嚴家潭丙舍」。後由吳芝瑛徐自華將她葬於西湖邊不久,卻因清政府要平墳,只好又將其遺骨挖出來放回嚴家潭。  

這時王家卻挺身而出,以其子王沅德的名義派人遠赴紹興,冒著風險將秋瑾的靈柩接回了湖南韶山,與王廷鈞合葬。1912年5月,經湘、浙兩省商定,秋瑾遺骨又復葬杭州外西湖西泠橋畔。湖南婦女界及同盟會呈准都督府撥長沙市黃泥塅陳湜祠改建秋女烈士祠,經費全部由王家所出。  

秋瑾對王家,不是沒有過傷害。而王家對秋瑾,可謂仁至義盡。  

直到今天,一些作家或影視編劇不惜將王廷鈞妖魔化,讓他的形象描寫得極盡齷齪醜陋,以此來襯托女俠的光輝形象。雖引起王家人和秋瑾後人的強烈憤慨,但王廷鈞的反面角色已深人人心,王廷鈞在泉下,估計也死不瞑目。  

王廷鈞在秋瑾就義之後不久死去。失去父母的王燦芝八歲時幾乎凍餓而死,王沅德則終生不為母親寫一個字。      

那些完美的,高大的背影之後,有多少微弱的,鬱郁而泣的聲音。可是,沒有人聽見。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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