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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戰--The Front Line

高地战/TheFrontLine/BattleofHighlands

7.4 / 5,065人    133分鐘

導演: 張勛
演員: 高洙 申河均 劉勝秀 金玉彬 高昌碩 李在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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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虎

2011-10-19 21:35:46

《高地戰》——戰爭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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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母親的臉已逐漸模糊,當地獄就在自己身邊,當痛感在嗎啡的牽引下消殆,當淚水只在死亡的瞬間滴落,請不要再問他們為什麼而戰,「這場戰爭的理由,開始時很明確,時間太久了,我已經記不得了」 。韓國導演張勳2011年推出了一部關於朝鮮半島的戰爭片「高地戰」,沒有裝逼,沒有謳歌,只是用一個接一個的死亡來質詢,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場戰爭,因何而起,又將如何終止?

戰爭在你願意時開始,卻不在你快樂時結束——馬基雅弗利
戰爭總是披著華麗麗的外衣閃亮登場,美妙的謊言刺激著參戰者那積蓄已經的腎上腺,接踵而來的勝利進一步強化刺激著感官,征服與被征服澎湃著原始的慾望。戰士從畏懼到厭倦,最終麻木成了殺人機器。而所有的一切卻只是那資源和財富的再分配而已,與殺人無關,更與亡者沒半毛錢關係。
打著所謂正義的口號,指揮他人揮舞手裡的槍炮,血肉橫飛也好,哀嚎呻吟也罷,對於那些
扳著手指數鈔票的政客與戰爭販子來說,這一切都那麼遙遠。因為正如古羅馬歷史學家李維伯克所言,「只有對那些需要戰爭的人來說,戰爭才是正義的」。尼古拉斯·凱奇在「戰爭之王」里就冷血地表示,我只是把武器交給他們,怎麼用與我無關。滴血的鈔票依然是鈔票,不會妨礙獲得者換取豪宅美女。或者乾脆如「戰略特勤組」的H那樣,先別管手段怎樣,贏或者輸,生或者死,只能選其一。更何況這樣一場關乎意識形態的戰爭,只不過他們都只是兩個超級大國遙控的傀儡,在自己的國家進行著毫無目的的征戰,埋葬著無數屍體的其實只是一座無足輕重的山包,可諷刺的是牽繫著這山包的卻是在板門店裡用鉛筆划來划去的一條線。
這場半島戰爭的開始有著太多的版本,但每一個參戰國都有著一個利於自己統治的說話,大家都在打正義之戰,因此才能在當時驅使士兵去當炮灰,才能在現今的政治角力中繼續欺騙,繼續維穩。而那埋葬在無名山包的屍軀如今僅能留下可能是些殘缺白骨了吧,他們到死也不可能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而戰,或者正如導演用金中尉的口說的那樣,「我們不是在跟敵人作戰,而是在跟戰爭作戰。」所以兩軍在不停地更換高地的時候,還能互留禮物信件照片,因為戰爭的對象不是彼此,而只是戰爭本身。
可戰爭如此龐大的機器,與其作戰有何意義呢?還是金秀赫,這個當初慫得隨時可能尿褲子的新兵,卻在一次次生死洗禮中衍變為了機器,對著所有的兄弟只說了非常簡單的三個字,「活下去」。為了活下去,可以捨棄自己戰友的性命,為了活下去,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指揮官,可宿命永遠是宿命,只要還有那麼一點點憐憫,還有那麼一絲絲眷念,子彈就會隨時將其靈魂帶走,那一刻,他看見了回家後想娶的女子,那一刻,他也模糊了母親曾經慈愛的臉。
可真正的悲劇在於,當你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卻要讓你打最後一場無謂的仗。目的依然是那不知有何用的山包,或許在政客眼裡這也是一個籌碼,一份政績,「全世界都在勸我們打下去,只有這霧勸我們別打」,嘲諷還是悲哀,當悲歌響起,「在夢裡奔向我的故鄉,我的家,以為母親盛著一碗清水,祈禱著兒子能活下來,看著她那發著銀光的白髮,我哭了。。。」當濃霧散去,轟炸結束,最後的決戰開始了,沒有目的,甚至沒人想過還能活下來,鏡頭的最後,掃過鋪滿了一山的屍體,他們到底在為什麼而戰呢?那十幾個小時前,他們面對面在溪澗相遇,高喊著一路走好,他們在營地裡為休戰幸福地哭泣,怎麼會想到最終還是逃不過死神的擁抱,只是堆砌成了傷亡報告上一串不起眼的數字。


惟有死者方可看到戰爭結束——柏拉圖
當最終的停戰協議公佈,當播音員字正腔圓地公告著大家停止一切武力和戰鬥時,斯人已逝!只留白骨滿山谷,哪見親人還故鄉。人民軍中尉和江恩彪中尉捧腹大笑,笑這戰爭的荒唐,笑這人生的滑稽。他們戰鬥到最後,不知道何為勝負,如果不是導演要借江恩彪的眼睛來定格最後的悲愴,這個被爭搶了無數回的陣地不應該還有任何的生氣,無論人或物!
戰爭是否結束,對於這群軍人來說已不重要,而只對那些飽受戰爭之苦的後方,對那些還沒被送來地獄的人,對於那些僥倖活著的人才有真實的意義。當他們告別這個塵世的時候,閉上那早已疲憊的眼,戰爭對於個體來說才是了結。
17歲的南成植,唱的一嗓子好歌,俊秀的臉上稚氣未脫,炮聲隆隆已讓其驚恐得瑟瑟縮縮,第一次殺人後的驚恐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對方看上去比自己還小,可是在這個非生即死的地方,對死亡的恐懼永遠能戰勝對殺戮的厭惡。但收到了來自對面的墨鏡禮物,也不能阻止「兩秒」車泰京那冷血的射殺,當然還有金秀赫無情的拋棄,因為誘餌的命運就是死亡,對戰友是如此,對自己也是如此。
參加過1941年花白山戰鬥的楊上士,整日念叨著過去的輝煌,不完全是為了炫耀,而是試圖強調自己作為一名軍人曾經的正當性,看慣了生死,還是擋不住生死,為了救整日與自己拌嘴的同伴,而成了槍下亡魂。
申日榮大尉,在浦項撤退中打死自己的部份戰友而救了大多數,從此只能在嗎啡的麻醉中逃避痛苦,這隻最強大的「鱷魚」永遠是那麼的面無表情,但卻有著一顆脆弱的心,否則哪裡來什麼痛苦,乾脆就像「野戰排」裡的巴恩斯中士那樣以殺戮為樂,抑或如「獵鹿人」中的尼克那樣在俄羅斯輪盤中親吻死神的臉頰。可申日榮終究沒能將冷血到底,金秀赫的死讓他淚流滿面,掃殺戰友的陰影讓他早已將生命看做浮雲,而最後自己的死卻用一滴淚來釋放出了所有的積鬱,終於,塵歸了塵,土歸了土。
但所有的死亡都不如車泰京的死來的震撼,這個讓敵方喪膽的狙擊手每次扣動扳機,都總有人應聲倒下,但最終被匕首穿透胸膛的瞬間,她的眼神卻從複雜回歸簡單,原來死就是這個樣子,原來死可以讓一切結束,那個殺他的男人流下的眼淚不是痛苦,而是一種麻木,一種解脫,送卿於西天,逃離這紛亂痛苦的地方。就像金秀赫死前的那一聲嘆息,「其實我已經死了很久了。」
結束了,無論精神還是肉體,都不用再承受戰爭的折磨,或許這才是最好的歸宿。不用像「第一滴血」的蘭博那樣回到叢林與現實對抗,也不用像「計程車司機」裡的特拉維斯那樣整日失眠在都會腐敗與黑暗之中,更不用像「兄弟連」里採訪的那些老兵般整日在夢魘里掙扎,甚至連「國殤」里抗戰老士兵的泣不成聲也可以省卻。用死亡來結束這該死的戰爭,也只有這樣,戰爭才能真的結束。否則,它會像一條爬行在你大腦裡的寄生蟲,隨時都會噬咬你的神經元,在夢裡,在不經意間,將你重新拉回那個被稱作地獄的戰場上,然後清晰地將所有的痛苦上演一遍,即使你能如「與巴什爾跳華爾茲」裡的福爾曼那樣用選擇性失憶來逃避,但那段失落的空間又會隨時警醒你去尋找,尋找過往,尋找痛苦。
死,或許,真的是唯一結束戰爭的辦法,當然,這只是對個體而言!因為人類只要存在,戰爭永遠都會繼續,只為了那些財富和資源,這樣的理由其實已經足夠。

戰爭一開始,地獄便打開——英國諺語
信奉基督教的金秀赫早已忘記了天堂的存在,當他開始不動聲色的射殺敵人,無動於衷於戰友的死亡,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殺了那麼多人,當然要去地獄,可沒有比這裡更地獄的地方了。」可所做的這一切,卻還是為了活下去,反正這裡已經最糟,應該沒有更糟的了吧!
於是,在電影裡的每個人死的時候都是那麼漠然,或者是根本就沒來得及考慮死亡的時候,或者早就無所謂了死亡,當死神這個東西成天就在你旁邊轉來轉去的時候,大家即使再見面也就不過如熟人般點點頭,「你來了啊,好吧,那我們走了」。至於但丁去游的那個地方,無論書寫的多麼恐怖,該去就去吧,總好過那無聲的催命符,貼在你的額頭上,自己明明能感覺到卻始終都看不見,只能忐忑在一種不知所措的壓抑中,躲又躲不了,逃也逃不掉。
可是地獄之門到底是為誰而開呢,是這些整日在殺人與被殺之間徘徊的士兵,還是那些大腹便便抽著雪茄的政治家?可笑的是,前者都早早去了那邊報導,而後者依然在燈紅酒綠中揮霍人生。或許,個人實在太渺小,在體制、政治面前,生命其實那般的微不足道,每一場戰爭,無論硝煙與否,死亡總是青睞那些無助的弱小的人,要想不被奪走生命,只能自己強大起來,織田信長就這樣對石川五右衛門如此強調過。
可戰爭依然如故地在進行著,遙遠的非洲早已成為了屠殺的樂園,如今的中東更是炮火轟鳴,朝鮮半島局勢同樣劍拔弩張,張勳也因此推出這樣一部電影,告誡著大眾,卻不可能去影響那些政治家。在利益的博弈下,這區區一部電影,甚或那些老百姓的吶喊根本算不了什麼,鑽石是血鑽,石油也快變成了紅色,要是再為了什麼意識形態而打生打死,就更加讓人無語了。
天堂之門在戰爭開始的時候已經關閉,開啟的地獄大門卻並不能威嚇住人類的貪婪,直到生命終結,甚至直到這個星球毀滅物種滅絕,或許那時候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和諧。

「高地戰」雖然與很多經典戰爭片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在立意上也不夠高,而劇情上也多少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尤其是對人民軍的刻畫顯得簡單而粗糙,好在沒有受意識形態的影響。不過如果從地區來看,本片無疑是近年來亞洲最好的戰爭電影,至少在中國,還沒有人敢這樣去解讀戰爭,而特效就更不必說了。打五星不是因為片子已經好到那麼高的地步,而是為導演的誠意,至少是認認真真地講了一個關於戰爭的故事。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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