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聽風雲2》：成非王，敗非寇

文/是俊
    《竊聽風雲2》是個特別又典型的香港電影。在《竊聽風雲》保守的敘事和潦草的人物過後，能夠另起爐灶把這個商海鬥智的路子堅持下來，麥兆輝、莊文強在電影產業層面的功力絕不亞於其對電影語言的掌控力。股市金融是個敏感話題，尤其對於一國兩制環境下的香港電影人。要吸引內地資金，要迎合大陸市場，還要鑽過有關部門耀武揚威的審查體制，顧及的東西太多，對於更深更狠更勁爆點的挖掘和外顯就變得侷促。監製爾冬陞是香港電影界少見的、執著於情懷的浪人，他心裡那抹黑色的、悲涼又絢麗的香港人生，始終無法完整地呈現在內地螢幕。好在藉助了麥莊的商業包裝，融入警匪、探案、懸疑、商戰等諸多類型片元素，多少反彈了一些內地難得的人文關懷。這是現階段中國電影發展最有效的一條路。香港電影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相較於《竊聽風雲》，《竊聽2》最鮮明的進步是三位主角在身份上的對立。儘管竊聽手段仍是個可有可無的噱頭，證券交易仍舊讓金融菜鳥莫名其妙，但劉青雲、吳彥祖和古天樂已由之前的警察三人組發散開來，形成一套相對有效的情節互動模式。劉青雲飾演的羅敏生是被幕後老大推到台前的金融驕子，他在車禍過後感激自己擁有的好生活，犯法但不作惡，患得患失。吳彥祖飾演的司馬念祖是承載整部影片精神價值的俠客，他的復仇激烈又決絕，並通過自我的犧牲將仇恨轉化為善良與奉獻。古天樂飾演的經總督察何智強功能頗多：一方面他穿插於各派力量之間，實現多方的間接互動，並最終推動陰謀的水落石出；另一方面這個角色本身又以一種絕對正義和隱忍的情感，映射出香港警界的苦逼文化，這種苦在《無間道》裡最為突出。三位主角構成了一種相對平衡又衝突四起的矛盾關係，而埋伏在多執行緒敘事盡頭的高潮，則是以曾江為首的老戲骨地主會，對陣漸入不惑的偶像後生。
    《竊聽2》最核心的一句台詞是借曾江飾演的同叔之口來傳達的，這位壞得很有深度的老者，白髮蒼蒼卻英氣逼人地槍殺了無數少女傾慕的阿祖，滿懷不屑地點出「我的命，我自己操盤！」的人生哲理，彷彿當年的黃藥師附體。以曾江為首的地主會是金融界的操盤手，也是電影屆的定心丸。在這一場巨大的黑幕裡，存在著許多的不合理與體制外，但影片並未對是非對錯做一個先入的評判，也沒有倚賴官方力量來化解矛盾衝突。司馬念祖的復仇是一種俠盜式的以牙還牙，動機無罪，結果善良，卻因為過程的非正常而受到自己的判決。香港人對正義有著獨特的理解，因果的味道很重，也正是因為如此，影片中人物表面的風光和失意，往往與其內在地位不統一。成非王，敗非寇。阿祖用死去的748救活了一個團體，同叔在被押解時對社會亮出嘲諷的一笑。輸贏未必就那麼簡單，對玩家、對看客都是如此。
    儘管外界對兩部《竊聽風雲》存在著諸多質疑和不滿，其中的許多弊病，如感情戲的生硬，人物交代詳略失衡，部份對白雷人等，似乎是香港電影代代相傳的細節病。但《竊聽2》的主心骨是正的，它明確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而觀眾又會從中得到些什麼。希望麥莊在這條潛力無限的類型路上走得更深入。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