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港人命運

提到港人命運的主題，很多人能想到這些電影作品：《省港旗兵》系列和《黑社會》系列。上世紀中葉開始，由於經濟起飛，香港開始享譽世界。即便仍為殖民地，港人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們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像小小彈丸之地，依然能製作出奇蹟。這般奇蹟也在螢幕上搬演，電影產業高度繁榮，影響世界。時至九七大限，港人開始對命運感到不確定，他們發現，自己跟關注的中國命運越來越近，繼而產生了恐慌情緒。一直到後九七時代，他們始終覺得，幕後有人在操弄自身命運，再爭再鬧，終究被別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遠景不見，但仍向著前，誰在命里主牢我，每天掙扎人海裡面」。

就說最基本的過審一條，許多香港導演都栽在了上面，比如爾冬陞，再不然是各種妥協。命運不再掌控在了自己人手中，電影人的無奈情緒可想而知，然而市場在內地，他們又不得不以身嘗試。也難怪有朋友開玩笑說，香港電影進入內地有三大法寶，開場安放「九七前」，中間插入臥底，結尾安排自首，有政策自然有對策，它早已成規律。

好在，《竊聽風雲2》基本沒有出現類似癥狀，麥莊已經慢慢適應了內地的行事法則。與今年多數華語片不同，《竊聽風雲2》呈現了一個前弱後強的劇本結構。前半段依賴場面，略感沉悶，後半段衝突加劇，人物關係的張力才得到完全釋放。在我看來，《竊聽風雲2》便是以人生運命為入口，利用人人皆知但又難以精通的股市為線索，選取三位正邪難分的人物，架構出一版現代金融犯罪大片。相比被推翻解讀又啼笑皆非的《關雲長》，這一回，麥莊回到了熟悉的警匪題材上，基本沒有水土不服的說法。《竊聽風雲》時，麥莊的劇本還停留在了知情太多和貪念上面，好奇害死了貓。再到續集，天台故事只是點綴，幕後黑手成為了主線。

比起《武俠》中被雷劈的王羽，這一回，以曾江為首的老傢伙們稱得上全身而退，氣度不凡。可以把三大男星列作比較，古天樂開始走斑白中年路線，並無驚喜；吳彥祖無所不能，一股子邪勁，未免用力過度；劉青雲故作糊塗，規規矩矩，不見發力。相比之下，老傢伙們就躲那圓桌密室，戲沒幾場，但性格分明。曾江更是壓軸出場，削鉛筆準備一段，淡定從容。從這個角度講，真正能鎮住場的，《竊聽風雲2》還是靠老傢伙們。裡頭自然也有致敬一說，但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香港電影的遺產其實用之不盡。放長眼光來看，華語電影的遺產豈不是更多，可惜現在的創作者好像大多給忽略了。

有人感慨說，如果是在黃金十年，《竊聽風雲2》是豪華標準配置。換句話說，這好像是當年警匪片所能做到的上佳水準了。影片有林嶺東的飛車，有扣人心弦的對峙和一直鋪到最後的懸念。只不過，我們會挑出許多問題，像明星的檔次級別始終不及，麥莊在控制力上完全可以做的更好。這一切問題的根源並不是續集，而是合拍時代的大潮。香港導演憂心起自己的命運，接受了妥協。這就好似《竊聽風雲》製造的怪現象，香港版成了內地版的刪節版。對《竊聽風雲2》來說，黑夜依然沒有降臨，在內地擺設的輪盤裡，從來沒有壞人能得逞的道理。可事實上，在監製爾冬陞那裡，在他的一系列片子裡，香港的命運是黑色的，它被黑幕所籠罩，身處其中的人物想要逃脫，但卻不能，那真不是股市有風險，大手筆的買入賣出所能概括得了。

在《竊聽風雲2》中，三位主人公的做法選擇都影響了其他兩人，他們的命運被牢牢綁在了一起。這就如同灌輸了一理念：港人命運在於他們自己，因為每個人的決定會影響到其他人，進而才能推演出共同的港人命運。影片以溫情的「關燈看電影」為結束，所謂的獨行殺手，其實是偏向險山行。你的人生，誰在操盤？棋子困境，港人命運，它們當真是訴說不盡。【北京青年報 見報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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