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短評：是政治、倫理還是藝術？

昨天看了一下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白》，很多評論都援引劉小楓的闡釋，說這部電影是關於平等和倫理秩序的愛情電影，並且很機械地把藍白紅這三部電影對應於法國的三色國旗。但在我看來，這種闡釋使得人物的形象和細節性的內心流動被這樣一種所謂的政治觀念和倫理觀念抽象為手段和沒有生命的屍體般的存在。就形象本身而言，它們的豐富性始終在感受的指引下不斷生成，不過，要進入到生成的核心之中，我們首先需要直接面對電影所給予出來的世界，而不是相反。這部電影的許多一以貫之的細節很少被他們這些評論者們所看到（被抓到和把握到——Begreifen），比如多明妮卡出現的時候總是在黑暗裡，散發著一種靜止的然而又是無比豐富的內在沉默，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這樣？她的內在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顏色，而這種顏色究竟又是在怎樣的空間裡蔓延和流淌？這些靈魂的語言和直指人心的畫面在我們這裡卻總是被忽視和被抽象為無和「不存在」，我想問問，到底是這部電影的人物本身僅僅只是一種觀念的載體，還是我們的評論者們已經對真正美的東西喪失掉了最後的敏感？我毋寧相信，他們從來沒有對美真正敏感過，因為美的東西可能並不那麼給人以感覺上的喜悅，而是直接呈現為矛盾、掙扎和痛苦。誰真正詢問過一個赤裸的男人和一個赤裸的女人的赤裸著的美麗和痛苦？卡洛和多明妮卡，他們應該被理解為一般的人類形像在某個具體化了的空間和時間裡所呈現出來的一種可能的存在，一種可能展現出來的表演的人格總體，他們絕非政治語言和倫理語言所能描述得了的，只有藝術語言本身才有可能接近藝術的核心。

PS：每次下雨，我總是把中午錯認為下午，比如剛才，我以為自己馬上要去吃晚飯，而不是去吃午飯。這樣一種「錯認」究竟是什麼意思？——這或許是關於感覺的生成性的一個例證，它超出任何既定的秩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