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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eltalige

2011-06-07 18:32:50

傳統功夫與現代武器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一部精彩的電影總是能給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啟發,至於導演的意圖是其中哪一種,一點也不重要,所謂妙手偶得。
當我發現在看《功夫熊貓2》時,大家的笑點各不相同;燈亮退場時,大家津津樂道的劇情各異;離場的路上,還有中年男女拍著兒子的頭說熊貓師傅的那句名言「要靜下心來」……也更加確信,並不會是許多人會與我想到的相同。
大可以說每一個觀眾的收穫都只是因各個都「想太多」,但這個世界的奇妙且麻煩之處之一,也恰巧在於每個人都對於「想太多」這件事capable且optional。

 

 

劇中的熊貓大約是承襲了第一部中的基本時代背景,天下分為一些城,每城有各自的常備土匪以及常備俠,俠保衛城中子民不受土匪侵擾。
熊貓既為一城之俠,其影響力限定在某個時間與空間範圍之內;又為「功夫」的傳承人,接續一個跨空間的學問體系,並且作為傳承人他理應超越前輩、推進「功夫」這樣一門學問本身,因此在這一點上又是超越平凡人所謂的時間的。





終於有一次,他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城與子民而戰,而是要為了這一學問體系「功夫」而戰。
地處中原的白孔雀發明了一種新型炮火武器,能夠制服現世最強的功夫,若是這種更具殺傷力的武器大行其道,便會開啟關於「如何製造更有力的炮火」的新時代,而鮮有人再去考慮「如何練就更強的功夫」。
這意味著,「功夫」這門學問將不復存在,在這門學問上充當過巨人肩膀的每一位大師將不再受到崇敬,還活在世上的每一個在練功夫的人,其處境都將變成是在從事一項沒有意義的技能……
就像引進新設備後的失業工人——也許練功夫的人會更慘,因為他們自以為高人一等,並終其一生絞盡腦汁都耗在了功夫上。
可能足夠聰明、熟知歷史的人能夠預期會有新的學問體系顛覆功夫,但在一個進展緩慢的社會中,沒有人能夠預料到這件事會不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發生。
 




這種情況在歷史進程中太通常不過,「功夫」只是其中之一,類似的例如機器引進之前的手藝工人,印刷發明之前的手繪技術,設計件發明之前的畫圖技術……想起了最近在張大春《城邦暴力團》里看到的一個雖然囉嗦但是形象的比喻——
就像拿著槍對著一塊板掃射,功夫的故事就是其中任意的一個彈孔,
可以是這一個,也可以是那一個,它即是一個彈孔,又不妨為所有的彈孔,代表著彈孔這個東西。




功夫確立了一種霸權,能給予對於功夫來說稟賦好的人以優勢,白孔雀或許是不具備好的功夫資質,因此他發明了超越這一技能體系的工具——就像所有顛覆傳統技能的工具都不可能是最好的工匠發明出來的一樣,只有身處邊緣的匠人才有動力通過工具的革新來擠入中心、衝擊佔據中心的東西。
白孔雀大可影射勇於挑戰傳統霸權的創新之人,在功夫的體系中他永遠不是最強者,所以他發明了炮火來逾越規矩,以獲取勝利。





但影片中的白孔雀是一個最終倒霉的負面角色,究其倫理考慮,與大部份好萊塢大片一樣,人道主義是不會被質疑的——「炮火」這種足以摧毀一座城、讓人的身體化為灰燼的武器,比諸僅針對個人、即便打死也留下全屍的「功夫」,的確是要有違人道主義原則得多。
因此炮火代表邪惡,功夫代表正義。
就像歷史進程中的武器甚至工具,威力越來越大,效力越來越高,也代表著毀滅性越來越強——從彈丸,到弓箭,到火槍,到AK系列……
就像弓箭的發明,讓擅長彈丸的人日子不好過,火槍的發明,讓擅長弓箭的人日子不好過;
但並不會有人因為同情持傳統技藝之人,而覺得弓箭、火槍的發明是不對的。
唯有到了核武器,其殺傷力擴展到令人生畏,人們才開始反對它,締結合約抵制它,並試圖壟斷之作為政治威懾。




結尾是熊貓通過練就出更強悍的功夫——也就是說,在「功夫」這一學問體系內部探求發展——從而打敗了白孔雀製造的炮火。
這一新功夫的真諦是「要靜下心來」。
從我對於影片的理解來看,這只是無數中國元素的表現之一,也就是說這句話無關緊要,它大可換成一句別的,諸如「仁者愛人」「生生不息」一類……
但是又確有不少人,認為這句話才是從影片中得到的最大收穫——驕傲的小清新大概會嘲笑他們庸俗地將隻言片語套用在自己的生活之中。
我認為那樣也是不錯的,無非是將熊貓、老虎、孔雀等形象都看作一個概化的人,也就是說,自己和這些動物都可以是穿過白板的群發子彈中的某一個;
我的解讀方式,也無非是將他們所處的環境看作是一個地域及時代的縮影,也就是說,它可以和無數個地域及朝代一樣,作為一個彈孔。

 


只是我對於結局心存懷疑——熊貓通過在傳統的功夫內部找到突破,而制服了不人道的炮火武器……
但歷史中通常發生的事情是,更具威力的工具徹底打敗了某個傳統的知識體系或領域,甚至原本受傳統訓練的人,都要為了能夠不改變他們的勞作場合及勞作對象——或者僅僅是為了不改變他們的職業名稱,而被迫去使用這一新工具
——這難道不是一種值得同情的痛苦麼,難道不是我們一直都視為理所當然的犧牲麼,難道不是一種需要干預的狀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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