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白色謊言》可以共享的心靈密碼

 很難想像吉約姆.卡內會有這般敘事功力。自編自導才華橫溢，自令人不得不流連稱揚，即便是第三部導演作品，卻也因完全迥異於之前風格的新貌呈現，使人眼前更亮。處女作《我的偶像》及第二部《不可聲張》，無論頂戴的是歐洲電影獎提名的高帽還是法國電影界最高獎凱撒最佳導演獎的榮冠，在這第三部《小小的白色謊言》中，已把之前的餘味遣散，且又另闢蹊徑，調製了一杯完全靠近生活的，漸飲漸烈的雞尾酒。事實證明，它有引人酣醉的魅力，作為2010年法國全年票房冠軍，在本土超越《全面啟動》，足顯了法國文化藝術魅力。之外，巴黎大都會「五方雜處」的繁華，廣泛共鳴的生活氣息恐怕是最有呼動力的口號。

   對於吉約姆.卡內而言，與妻子瑪麗昂.歌迪亞的合作形式，從《兩小無猜》的敢不敢遊戲中結緣並攜手走過，到現實中結束第一段婚姻，再把歌迪亞正式攬入他懷，直至完成2010年的新電影《小小的白色謊言》，演繹出卡內幕後執導歌迪亞台前領演的「夫唱婦隨」戲碼。這一路看來，就是「才子佳人」傳統而又溫馨的畫外之作了。

   《小小的白色謊言》外文名為「Little White Lies」，其中心主題的確如這三個滑順的詞組搭配，表現了常態生活中時刻勾芡著親情、愛情、友情的「善意謊言」，它無傷大雅地健行其中，但往往會在汲汲顧影的突然震響里脫落面具，把疲勞偽裝成獨木舟的自私與脆弱，停泊在大家早已心知肚明的淺灘上，一起療傷，等待潮漲賜予的新浮力。

   故事從一場熱烈的派對、一陣追風的自由、一起突來的車禍開場，把一個人推到了重症加護病房，把一群人送到了遠離巴黎的度假屋。顯然這是對立而又客觀存在的生活流向，一經走過，便不再懷疑了，是要思考它的背影的。極致是精彩故事的源泉，且也是悲傷迎面的風箱，而這些悲喜故事，時時刻刻圍繞著所有努力生存，但忘了生活的人類。

   其實，在劇中，一群人商討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時，我也用我侷限的「無謂」態度投了多數人的票。想像Ludo還有足夠長的生命線可繼續，便決定自欺欺人了，同時就產生的不該為此盲目犧牲假期的自私想法，並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有醫生照顧，進入特護室或許禁止探訪之類……像Max說的那樣。而在這樣的結果一錘定音後，就在所有人本能內疚與自我寬慰的矛盾罅隙中，耕犁出了一條15天長度的心靈荒地，又對應了這些擁有十五年同甘共苦的友情歲月。

   我是這樣認為的，Ludo的車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影響了他那群有福同享本該有難同當的哥們兒、姐妹兒，至少悄無聲息地改變了他們看待人生的態度，雖然大家都試圖掩飾成一切如常的樣子。只是有些顯得波瀾不驚，有些則不得已走上了轟轟烈烈，然後在最後告別的釋然中看清了彼此，看清了自己。

其中飾演Marie的歌迪亞衝鋒在洪流的最前端，她與Ludo的生與死有氣無力地聯繫著，也為劇中的其他人與看客開啟了時而探知Ludo狀況的小窗。從自由自私的愛戀，到惶然不安的誓言，Marie一邊追溯著她與Ludo的愛情，一邊回味著走入印第安的往事，一邊清理著無情無意的藝術生活方式，一邊又孕育出了帶領她重新正視生活的新生命。顯然，她用極具代表現代自由女性的立場，把並不顯眼的自私、謊言添加進了她的愛情觀中，若沒有一個警鐘，渾噩也好，前衛也罷，她或許會一直走在迷失自我的路上。結局是她被拯救了，那就是Ludo事件的影響。我還會說，歌迪亞動人的點綴，穠華恬淡頓增了整部劇的光艷之色。

   其次最為沉重的突變可視為發生在Vincent與Max之間微妙的情感困擾。很容易臆想到Vincent突然袒露心聲的初衷或許就來自Ludo的變故，人生苦短，世事無常，是要及時行樂，珍視當下。所以，作為有婦之夫的Vincent，就選擇了像自己愛戀的好朋友Max告白，但這番勇氣中不包括「正式出櫃」的同志宣言，那場景記憶猶新，他請求Max替他保守秘密。而之後，關於他們倆哥們兒間的點點滴滴，恰好是「自欺欺人」與「善意謊言」的絕妙詮釋。一個被註定的拒絕傷到了難以啟齒的自尊，一個被自以為是的侮辱傷到了道義性情的底線，於是，兩個人有了一次又一次無法相提並論的曖昧眼神、火熱牽絆，及水火不容的厭惡。當然，演員自身的魅力也要提一提，飾演Max的法國演員弗朗索瓦.克魯塞神似達斯汀.霍夫曼，很有些味道的。而飾演Vincent的伯努瓦.馬吉姆實在賣力，一顰一笑皆有被傷害的憂鬱小哥相。有一點肌肉，這也給力，在葬禮上戴著墨超穿一身黑的Vincent很搶眼，可以想像當年的比諾什是為何心動的。

說回來，我似乎把他們的故事說得像石頭一樣硬邦邦的了，全然不是這麼回事，您要自己體驗，這生活都在體驗的行動中，太過惟妙惟肖的故事素材，加之兩位實力派傾囊獻藝，讓整部劇簡直揮發出了倫理道德無從涉足的高度。最後在葬禮上的相擁，我自覺那是純潔的包容、接納與尊重，不帶任何彎不彎直不直的多事，否則，與自省的意義又偏離了。這個意義就在於劇中Vincent對自己兒子解說同性戀詞彙時的主張，很多事物它自有存在的理由，即便無法接受臨頭的，起碼要心懷尊重生命個體的覺悟。想起一位影友(辣椒水)在簽名檔中留下的話——「敬畏生命」這嚴肅的詞句背後，絕對是柔軟生動的美好畫面。

   只是簡單舉了三個人的故事橋段，這不足以說明整部劇的精彩與幽默。說起來，它的確是一部群戲，十幾個人包括孩子們都有著不可或缺的角色定位，置身於清晰的結構中，並相當考究地連接成了一部精美的群像藝術品。故事又如此清新、親切，到處洋溢著現代生活的氣息，艾瑞克會網友後「見光死」的電話求救戲碼，Antoine用手機簡訊煲愛情的拖拖拉拉，都在忠實地記錄著地球同時律動的脈搏。

尤其感觸最深的是那段有關Masaru Emoto博士情緒與思想的實驗（有水實驗、稻米實驗），針對言語暗示性影響的解說。那令我十分激動，我家的Fiona小姐早早就把這故事灌輸給了家庭每一成員，再聽已有了別樣親切。當然不是叫美女、帥哥、聰明仔，人們就此脫胎換骨，但有一點是值得無目的性實踐的，多少會讓人心存美好，心存賞心悅目的詞句，就少說喪氣話了。之後艾瑞克在客廳學著江本博士，對著瓶瓶罐罐詛咒抑或讚美時，他那看似一切無所謂的玩世不恭性情，又從另一面通過矛盾的爭鬥，展現了人性渴望安定、幸福的本能夙願。當然，這段你若能體會更多的幽默樂趣，那更是難得的分享經歷。

其他的人物，比如Jean—Louis，Max的妻子，Vincent的妻子，與Marie或許會有結果的歌者Franck，Antoine的女朋友茱莉亞，艾瑞克的女朋友Lea等等，所有人都有著推動劇情的同時，又在真實展現自我的精彩戲份。看完後就能理解Vincent妻子叫孩子說「做愛」的無忌童言給丈夫聽的意圖，並遞進到難過於Vincent與Marie的夜聊，她一個人深夜看成人視訊，在海灘上瘋狂奔淚等等生活步伐的拼接。對於Max的妻子，則是以統領大部隊的女主人身份示人了，有機器人得體無誤的超能，不僅要安撫Max的焦慮狂躁，還有管理好一大家子的飲食起居。而茱莉亞則簡單地演繹了愛情獨大的小女人，這一點也不輕鬆，因為她表現的正是時下處處可見的風景，兩個人的分分合合就是寶貴青春的全部，實在可惜。我對Lea的認識可以說是模糊的，但想把希望拜託於她。她決然地從艾瑞克身邊離去，到最後的葬禮上那意味深長的一瞥，或許是一種「為時已晚」最清醒的認識賦予的悲傷。而Jean—Louis，努力守護自然純樸情感的掌燈人，也無需贅述他的不同了，最後他淚與故土飛沙的混合，便是祭奠Ludo與所有遺憾的最美畫面。

總的說來，整部劇全部在用殘缺的生活美德做參照物，來比對出所有人物自身存在的相似或相同的人性弱點。Max已被做生意的經濟利益法則洗腦，艾瑞克也在不輕談「真情」的感情遊戲中越走越遠，但大家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在既定的生活模式下，所謂中產階級一半生存一半生活的半優質環境中，人與人看似親密無間，卻已無處不秘密的疏離感、不安全感、恐懼感越來越重。都怕面對擁有的安逸突然被打破，又都渴望擁有充滿激情的突變，但誰都不再做傻子，肯拍著胸脯擔當責任了。但電影與生活不同的是，虛構的故事可以真真切切地展望未來，就像集體相擁的感動。

或許，可放縱的年輕時代，在這部劇中多少帶著刺骨的涼意，還有踽踽獨行的孤冷，像Ludo走出Pub，駕駛摩托馳騁於破曉時空曠不羈的大地上。他的引領，他的離去，好像也是在為觀影的我們準備著。在電影陪伴的喧鬧過後，又會想像，這麼麻煩的人生，本來是孤獨寂寞的，要不是這一群「狐朋狗友」陪伴在你左右，還不知又多麼淒涼呢！可是，當我換位做你的閨蜜、死黨、哥們兒時，我的底氣也是不足的，在什麼時候我一定也是望你於水深火熱衷，假裝未見轉身離去了。那麼，我鄭重道歉！



原聲曲目：

Are You Gonna Be My Girl - Jef
　　
This Old Heart Of Mine (Is Weak For You) - The Isley Brothers
　　
The Weight - The Band
　　
Cold Water - Damien Rice
　　
If I Were Your Woman - Gladys Knight & The Pips
　　
Moonage Daydream - David Bowie
　　
Hang On Sloopy - The Mccoys
　
Talk To Me (Live) - Maxim Nucci
　　
To Be True - Guillaume Canet
　　
That Look You Give That Guy - Eels
　　
Kozmic Blues - Janis Joplin
　　
Amen Omen - Ben Harper
　　
Crucify Your Mind - Sixto Rodriguez


分享Ludo在未遭遇車禍前曾與朋友們瘋狂派對時男扮女裝演唱的。歌曲本身演唱的是「孤獨」，在影片的錄像視訊中就是這樣的意境。寂寞的狂歡！
 
  Bonnie Tyler 演唱的 holding out for a hero：）老經典，懷舊的猛士：）
 
視訊地址：http://v.youku.com/v_show/id_XMjMxNzczOTM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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