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桃花劫隱匿在夜色的神經錯亂里

    顯然，那些誓死追隨自由並全心痴戀激情的人，是向俗世投去橄欖枝的先知化身成了凡胎，一旦開通不了冥頑不靈的凡夫俗子，不堪與其為伍，必然會做英勇的殉道者。當然，這世界不是黑白兩色可統治的，但後天的「色盲症」患者數目龐大，你我都逃不出，幾乎以不同的組合方式統治著不同的領域。至於其癥狀的特點，似乎在偏見與誹謗的詞意中可得到深刻的解析。

   白晝炫麗光明的五光十色，無時無刻不在直射著肉眼中疾馳的且又窒息的感官體驗，無法融入和諧音階的小蝌蚪們，就會寄一切失落於夜的神秘、單純。而在撩人的夜色里，若只看到了夜的黑暗之色，夜燈的蒼白寒光，那人生就如一首沒有音樂伴奏的「輓歌」——下、下、下去，一直走下到昏暗的墳墓。也將徹底喪失寄託夜的希望了，至少在形式的肉體上，會漸漸拋棄繼續留戀人生的藉口。正如電影《夜色》的開場片段里，轟然墜落的自由人體。是殘酷的，但飄逸的絲巾卻像天使的翅膀驚艷了死亡課題。

   或許，提早結束生命，最後的至高價值也僅是某些人的記憶里永恆的，血泊中綠色的生命而已。而對那些有心的人，血的顏色可能也會隨之消失，在記憶中有意地抹去它，好像從未存在過。然後在日常生活中變奏出生命異常的旋律，來舒緩高壓的心理狀態，會穿著一隻綠色的襪子，一隻紅色的襪子，在有生命卻無生機的運動里機械地呼吸。如果是真實的人生，我就不知它有沒有轉角遇見幸福的希望。但若是戲劇故事，就應該賜予一個希望。雨夜中閃爍的白色燈火，亮出了紅色，那就是希望。生命中再次找到了看得見紅色的愛與激情，便是救贖之路成功的告慰。

   舉個例子說明吧，這人就是《夜色》中充滿神秘色彩的心理治療師布魯斯威力。表面上是個一切正常的心理醫生，本分，敬業，富有同情心。其實，他還有一個複雜的裡面，受到編劇的委派，以間接殺人的身份變成有病的心理醫生，潛入洛杉磯，徹查一起與精神疾病患者有關的復仇連環殺人案。可以說，此劇在表層上最為突出的就是撲朔迷離的懸疑，及布魯斯威力與珍.瑪奇的激情大戲。但在思索回味中，對心理疾病的探索就異常強烈了。

   總之，故事大框架就是這樣，布魯斯威力不得不接手好朋友的工作繼續治療那些患者，同時他又要協助警察找出殺害好朋友的元兇，一根鏈條，清清楚楚。但劇情結構並不簡單，情節也不單純，整部劇被懸疑、香艷、暴力、病態、刺激的元素武裝著，為創作者與觀賞者提供了一次難以忘記的視聽體驗。最為重要的是，這些事件的底盤有堅實精細的設計基礎，組合了社會、家庭、精神病心理等等相互依附的復合材料。而除了布魯斯威力以外的群像，人物關係及自身性格特徵更是錯綜複雜的，彼此坦誠相待著，又彼此隱瞞著；不僅話裡有話，連生活中也都存在著某種不可思議的聯繫。並由千變女郎羅斯做誘餌，在真兇的圈套中走向被毀滅、或被拯救。

   就像在進行集體心理治療時，里奇無心卻有意表白的那樣，「我不是gay，我只是想做一個女人。」若不在結尾真相大白中回顧領悟，當時的理解一定是蠻有深意的，我差點把那句當成了要求平等自由的口號了。可是，結局告訴了我，從里奇的軀殼裡走出來的是羅斯，在羅斯的生命里能對抗惡魔生存下來的是邦妮，而在邦妮的生活中走過的竟然是劇中全體精神病患者，外加布魯斯威力與他那位被謀殺的好朋友。似乎有些荒唐的聯繫，卻因心理疾病不可預見的發展態勢，有聲有色地搞出了一大堆花樣，像我這樣的看客自然在不必懷疑的理解中進入了電影。

   而且虛幻的場景干擾得恰到好處，心理醫生鮑勃有拍攝裸照的癖好且已被謀殺，沉浸在失去妻女痛苦中的巴克與探員的私人恩怨，12歲用皮帶自殺的里奇的故事，患有強迫症的神經男克拉克的詭異，桑德拉渴求真愛所表現出的性狂熱怪癖，及凱斯玩世不恭一副欠扁的被虐待性變態生活，這些故事裡的故事都為查找元兇造成了一定阻力與魅力。而被仇恨扭曲了心靈的兇手，及不得不人格分裂的犧牲品角色，就在設計的虛擬環境中，顯得特別神秘，值得追蹤了。
 
   有關嚴肅的劇情故事簡單說完，再說說影片上映後惹來爭議的情色畫面。或許是從九十年代跨進了二十一世紀，此刻再談香艷暴露的鏡頭，雖然也會被布魯斯威力與珍.瑪奇大膽現身的精神震撼到，但不會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了，而對珍.瑪奇來說可能僅是又一回的投入藝術創作了。這歸功於導演的拍攝手法，對整部劇而言都是值得肯定的。沒有故作神秘地大肆渲染昏暗的色彩，隨人物景緻客觀唯美的呈現不同顏色。有關愛與慾望的畫面，就是乾淨浪漫帶著微醺的暖意，到了血與戰鬥的場景，就讓畫面散發出了黑暗潮濕的氣味，總之，像精準地切割鑽石水晶，有流暢的層次感。

   九十年代是布魯斯威力得意的時代，無論從螢幕形象上，還是自身身體素質，正是以硬漢柔情的壯年魅力挺進實力偶像聖壇的黃金時期。上映於94年的《夜色》對布魯斯威力迷來說，這部電影應該有區別對待的價值。演技上不比同年的黑色追緝令差，或許瘋狂不足，但柔情滿溢。也是珍.瑪奇表現出色，《情人》裡的杜拉斯長大了，演技也成熟了。或許是慢節奏的關係，容易暴露表現連貫細節上的缺點，比如最後硬漢淚奔的畫面感覺是有點煽過了。但說到底，片子是挺不錯的。很不解，當年金酸梅最爛的各種獎，扔它籃兒里那是為神馬，比他熟爛透的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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