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紅色一抹黑

"你曾希望查理正常嗎？"

"是，剛開始，之後就不想了，查理就是這樣."

"對，但你覺得不公平嗎？"

"你媽認為原因就在因為我們有能力......我們夠堅強能夠照顧查理."

"你相信嗎?"

"我不知道，你媽如此相信，我只知道他是我兒子，不照顧自己的兒子就太懦弱了."

 

幾乎是在同時，我腦海死亡般在回憶我早年的時光，「但你覺得不公平嗎？」。我只有在初中時期想過，那時的理科學的很吃力，沒有煉成城牆拐彎加鋼板的厚臉皮去死纏爛打問同學問老師。媽責問的時候，就嚎啕大哭，我說，人家有姐姐，有哥哥，不會的都可以講解，我呢，我什麼也不會，我也不知道可以找誰。之後覺得沒有兄長對我是多麼不公平。再以後，我就真沒有想過什麼事對我公平不公平了，可能嘗到徒勞的滋味，亦或者世界就是這樣，萬千不可能都一樣。

從一個時期開始，不滿與渴望，會以一種間接肢體，語言，思維為我表達。我就空出了那麼一段，一段難為情，一段自己的不好意思。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失敗了，我沒辦法告訴媽，告訴爸，告訴弟，我多麼想念他們，愛他們，我們就那麼接觸來往，都沒你能說那麼一句。於是這麼多年都覺得很痛苦。和朋友吃飯，其中一個不太熟悉的說我看起來很斯文。另外一個哥們立馬顯出否認神情：「哎呦，你沒見偏偏在現場那個噪，一瓶啤酒直接給我從頭澆到腳，她斯文？你就看她給你裝啊。」我是個慢熱的人，但要是熱了，就溫度直往上竄，停都不帶停的，可是我又很不願意和人太熟，那樣覺得不安全，這麼下來，我的熱只有非常熱烈的三分鐘。在朋友面前是我，還是在家人面前是我，真的分不清楚，家裡那個三分鐘都沒有。於是媽常說我，有病。

越是這樣的現狀，就越強烈讓我認為要是當初沒有發生那些事情，我也會很好，像哥哥相信查理吃力教單詞一樣。每個人都會這麼假設一次，《雙面夏娃》也就入地鐵那麼一瞬間。把過多的不愉悅，過多的不滿，過多的責任指向那轉折你生命時間的點。要是你不願承擔責任，沒有面對的勇氣，就怪過去和曾經，因為回不來，不反抗，無理由沒藉口。看到湯瑪斯和查理一起坐在巴士的時候，就想起在義工聯盟里那些兒童。出於主觀意識，一味覺得湯瑪斯不必為了別人看待查理的眼光而那樣難為情。實在是我跳躍太快了，甚至逾越了最初接受查理的心理過程，別看查理母親那麼堅強，在接受事實的那刻，凡夫聖人都一樣，假設當初和感嘆公平也都如出一轍。

影片除了展現萬千紅色一抹黑，還讓人接受了一個事實。沒有希望的希望與充滿希望的現實。我還得殘忍的說明一點，我覺得查理其實蠻開心的，只是我們不能圍觀他永遠不知道別人以異樣的神情往我們本身下刀子。有人說，生命給了什麼，就享受什麼。這個適合湯瑪斯，他也無數次假設了如果的可能性，他也想過公平這個操蛋的問題。他也很努力的嘗試過，無外乎他他忘了一點，「充滿希望的現實」，他不願也不想承認查理。也許我們都這樣，都在沒有希望的中找尋希望。在命運中僥倖的想鑽到一個空子。

或許你該大哭一場，或許你要激化到白熱，然後突然明白身在現實，心也要在現實的道理。查理給湯瑪斯一股溫暖的尿流，那時候我們才真的開心了。在接受了一切才知道什麼可以改變。沒有兄長，因為我就是兄長，願意承認，因為我要享受，只微不卑，因為我相信，沒辦法承認現有的現實就太懦弱了。

早知道燈是火，不用四處摸。早知道會死，就不用出世。早知道前面沒有路，早都調頭走了。早知道誰是自己的另一半，吃奶的時候就搬著凳子去等。就不會失敗了一次有一次。可是哪有這麼多「早知道」，在我想過的那些早知道里我終於知道所有的早知道都是不知道。我也需要那麼一股溫暖的尿流，也許是我自己給自己的。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