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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Uncle Boonmee Who Can Recall His Past L

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港/台)/记忆前世的人

6.7 / 15,315人    114分鐘

導演: 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
編劇: 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
演員: Sakda Kaewbuadee 珍吉拉龐帕斯 Thanapat Saisaym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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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lynn

2011-01-07 11:58:30

活在現世的覺悟


【又看了幾遍,再單獨說點什麼】

有一種片子,我想稱之為「覺悟」片。此種類別較為特殊。一方面,它不可和商業類型相提並論,那樣自然是毫無意義(藝術片永遠處於一個對影像可能性進行開拓的前沿,而不是面向大眾的娛樂產品);而另一方面,在同樣的文藝、實驗、先鋒之中,它也彷彿孑然一身、遺世獨立——首先是,它不試圖連接任何受眾;再次是,它根本不試圖說清任何事情(注意,這很重要)。它就是在呈現,呈現自己「悟了之後的世界」。當然,你可以不相信,也可以憑直覺說喜歡或不喜歡,但是,所有的對意義的討論,都會變得有些多餘。

我認為,阿彼察邦.韋拉斯哈古的《布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就是這麼一種存在。在大多數人看來,這個瀰漫著熱帶叢林、輪迴轉世、幽靈、鬼怪或是東南亞傳說的影片就是一個「邪乎的綜合體」。而它的滯緩凝固的鏡頭、過於日常化的瑣碎呈現,又是噩夢一般的、「淡出個鳥來」的觀影體驗。

甚至,你可以把它在坎城摘取的金棕櫚,看成一種偶然,看成評委(蒂姆.波頓為首)惡趣味的集中體現,又或是看成第三世界迎合西方胃口的表達——這些,其實,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但是,或許你也可以坐下來,安靜的觀看一下它向你展現的死亡,一場真正東方式的死亡——不同於西方電影裡的承蒙主召、神啟和懺悔——它是沉默無言,是不悲不喜,以及遠古徵兆的迴響。也就是說,當路到盡頭,當你必須得獨自一人走入無垠黑暗的時候,不再是痛苦恐懼、冰冷孤寂,而是滿溢、廣博和通達的溫暖。


影片的開篇就直指「面對叢林、山丘和峽谷,我的前世如同一頭野獸,或是別的生靈」,全片自然不免在「現世」和「彼岸」之間徘徊,而這兩者,又構成了擰在一起的雙軌脈絡:

一條是得了腎癌的布米叔叔臨終前的四十八小時——他和弟媳、侄子入住到叢林邊的農場木屋。晚餐的時候,十二年前死去的妻子鬼魂出現了,失蹤的兒子也化身為猴靈回了家。隨後,一行人步入莽莽叢林,布米叔叔在眾人的陪伴下,喋喋不休著前世和來生,安詳的死於洞穴。而最終,侄子和弟媳參加完葬禮後,他們彷彿靈魂脫殼,都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而另一條脈絡,則是被打散、穿插在影片中的前世、通靈或是夢境的段落——如一頭茫然的牛在清晨的薄霧中被當地人用繩子牽引(此牛被解釋為布米的前世);
如兒子波松講述自己拍攝靜照、遁入叢林、受到感召成為猴靈的遷徙過程;
如侄子的一個夢中,年歲老逝的公主被舊日情人拋棄,把了金銀錙銖丟入湖中,和一條鲶魚精發生了儀式一般的性行為;
又如一隻猴靈和一群士兵的一張張並肩而笑的合影,音軌處則是布米叔叔訴說著自己來世的遭遇。

乍聽劇情,彷彿是光怪陸離、奇景疊起,事實上全片卻在竭力遠離聲色俱現、獵奇詭異的影像,16mm的攝影機至始至終只是在固定的還原物質世界的真相,單調又寂靜。

而在隔離城市生活、人際糾葛、政治社會等等世俗常態之後,該片又異常敏銳的介入了泰國的現實、歷史以及未來的想像——僅僅是憑藉這一點,坎城就沒有理由不給其最高評價——比如談到寮國的非法移民、僧侶的現狀、60年代本土屠殺共產黨的暴行,甚至就連布米叔叔步入的來世,也是一個集權和鐵血的國度隱喻。而最終,侄子和弟媳踏入一家餐館,現代化的電子產品和流行音樂陡然擊中了之前那個古老又原始的世界。

上述種種,無一不是對於現世最為深刻的洞察,儘管這一洞察的前提和結果,都指向了最為神秘的場域。而最難得是,在其中,每一個生者都可汲取一份活在現世的覺悟,這份覺悟讓生存成為一種釋緩和完滿的過程,每一種生靈都成為了最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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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附布米叔死前獨白——

我明明睜著眼,卻什麼也看不見,還是我其實閉著眼呢。
這個洞,就像是子宮。我在這兒出生。前世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在這裡出生,不知道我是人還是動物,是女人還是男人。

昨晚我夢見未來,我乘坐時間機器到了那裡,未來的城市,被一個強權所控制,他們能讓任何人消失。
來自過去的人若被發現,會被他們用一種光線照射。那光,把那些人的影像投射在螢幕上。從過去直到他們進入未來世界。一旦影像消失,來自過去的人也就消失了。
我害怕被統治者們抓住,因為我在未來有很多朋友,於是我逃走了。
他們問我是否記得這條路或者那條路,我告訴他們,我不知道,然後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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