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蹲著仰望看軍雞

很詫異《軍雞》在豆瓣的評分如此之低。拋開它是否應該獲得獎項。扒光外衣，還是讓我覺得震撼和疼痛。
軍雞在PPS上一如既往得被閹割了，片名《軍雞》多少是要表現出「很黃很暴力」的境界吧。看完之後在論壇發現，我所看到的黃暴只不過是冰山一角。不是說我是追求刺激，喜虐。試想下，大凡太監都會有多少的人格變異，心理扭曲，何況本身就已經是濃縮了再濃縮的電影呢？



鄭保瑞在一開始埋伏了一個懸念，那個抓住殺死父母兇刀的手，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後成島亮一身鮮血架到少年監獄。有人質疑故事情節：父母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沒有掙扎沒有尖叫就臥倒血泊；與夏美的神奇相遇；在影片後半部份瘦巴巴的他，竟然參加L-F比賽；在竹林中自虐；諸如此類。記住，這是電影，不是糾結的偵探小說。如果你能夠以武俠小說的眼光去崇拜那些神乎其神的神鵰，倚天屠龍，甚至葵花寶典，那麼為什麼就不能以客觀的眼睛去審視《軍雞》呢？看如今的《劍雨》，《讓子彈飛》，《非2》，尤其是《趙氏孤兒》，哪個不讓人糾結成麻花。可是商業片就是這麼來的，廣大影迷就是願意在電影院一邊蛋疼著，一遍自慰著。不看可惜，看了惋惜。



也許《軍雞》屬於黑色主題，另類而又極端。意在表現人性陰暗的一面。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顆惡的種子。偏激而又真實存在，自我傷害；嗜血的狂妄和野心，卻不堪現實的拳拳相逼；於是越敏感越粗暴，越脆弱越傷害。渴望得到他人和這個社會的認可，卻總是一次次被凌辱，一次次被這個世界強姦。



現實的非主流入群，但也許卻是導演的偏愛人群，終於成為了一次主角。影片壓抑異常，但是不至於讓人窒息。成島亮從一個原本優秀的學生遭遇變故，進入少年監獄徹底改變了人生命運，被毆打，被雞姦，甚至是被監獄長凌辱和詛咒。出來以後從底層男妓到淪為空手道打手，他內心壓抑許久的暴力因素，通過不斷的打擊變得扭曲和變態——並釋放出來…… 　
「軍雞」不過是日語裡鬥雞的一種稱法，形容其天性好鬥。導演將成島亮寓意成一隻「鬥雞」？可是他並非天性使然。他的倔強，偏執，暴力和對於親人的柔軟讓他深深紮根在巨大的絕望和微弱的希望之間。好像當初進入監獄裡，是黑川給了他生的希望（當然黑川看到了他的「鬥志」），不過這一份希望首先是建立在絕望的基礎上，成島亮人生的每一步都包含這樣的殘酷打擊，他的希望是源自於絕望……

對於最後黑川死前給他的遺言：「你做了就不能後悔，你一後悔就證明前面是錯的，這樣就再也不能證明你是對的…… 」我苟同黑川的這樣的死是必然（個人覺得吳鎮宇講黑川還是詮釋得很完美的），但是我不認可這段無厘頭的話，許是導演為了給影片留下的經典獨白，卻顯得空洞和畫蛇添足。因為本身成島亮並沒有殺人，而在黑川看來，他的獸性是從殺死親身父母那一刻開始顯露的，所以他認為從一開始，成島在大眾的眼裡就是犯錯的。黑川永遠不知道成島身上背負的是親情的債，這份債是份愛，因它卑微而絕望，因它堅強而希望。



蹲下來看軍雞。這是一個離我們很遙遠的戲劇化的世界，無人了解。在我們眼裡，成島亮殘缺，桀驁，不順，孤獨，宿命，從一開始他就被扭曲為禽獸不如的殺父弒母的少年罪犯。但終究他被矮了我們一截。
這個世界總不乏比我們卑微而不屈的靈魂，看軍雞要跪著，如果一味得按照我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來看的話，那成島亮就是好多人眼中的人渣，社會的敗類。可是何為社會？用人性去殺死人性就是正義就是萬眾敬仰的倫理道德了嗎？看軍雞要仰視，再沒人有這樣敢於赤裸了。黑川應該算是當時日本空手道界舉足輕重的人物了，該有的個性和智慧也都有了，但終究還是替那個堂而皇之的番龍會背了黑鍋，終究還是沒有正面去與之對抗。對於成島亮而言，神馬權勢，神馬正義都是浮雲，只尊崇內心，與他人無關。很多時候，做自己之於我們永遠是比東施效顰困難得多。


故事高潮的擂台打鬥，傳統的拍攝模式，拍攝水準，過去無數的中外電影都把擂台這個方式用爛了。而《軍雞》巧妙地將電影開篇的懸念解開了。在最高潮的時刻，悲劇性的一幕。他其實因為照顧妹妹夏美入獄，而在擂台上的慘烈搏殺喚醒夏美的記憶；同時，他的被人冷落達到一個極點，其他電影的主人公被人往往同情，甚至煽情，而成島亮是遭人唾棄，甚至在擂台上慘傷，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在身邊，連他唯一的醫護人員都視而不見。這個5年前被指為殺人犯的少年早已習慣了這種孤獨和冷漠。



對於結局，無非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正如導演表達的，成島亮最終在擂台上站了起來，成功演繹了人類頑強不屈的胡楊精神，嗯，聽起來不錯，看起來也很勵志，這也許是比較中庸的人願意看到的。
另一種就是成島亮再也沒能在舞台上站起來。我很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是因為我很愛這個叫做成島亮的少年。而這個結局，也成全了那些所謂的正義人士，他們從最初就判定成島亮是個壞小孩，是個人渣，是個妓男。我寧願這個少年就此告別這個充滿炮灰的世界，也許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恩寵。番龍會終究還是巍峨得站在那，即使這個少年在影片的最後是站著了，但是腐朽的統治不敗，他就永遠無法真正站立。

影片一直貫穿著昆蟲和烏鴉，從一開始就預示著低賤，杯具，奈何到了結尾還來了個腦經急轉彎。但我想這些鑒於中國現有的國情，是不會允許這麼不人道的結局的，我們要講大愛，要講包容，要講改過自新，要給廣大影迷一個美好的盼頭，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所以影片最終將成島亮從壞小孩中劃分了出來，他只是一個不傳統的好孩子。他身上還是有我們可取的部份。只是站起來之後，成島亮的人生就可以把之前彎曲的關節都伸直了嗎？那些蹂躪也是浮雲？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便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