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們曾漫步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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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看電影《雲中漫步》。
　　
太完美的東西是要當成童話看的，如電影《風月俏佳人》，麻雀變成鳳凰的機遇是不可遇不可求的。如《這個殺手不太冷》，中年男子身孩子心和女孩子的夢想不是屬於我們地上，不是屬於人間的生活，雖然最後結局屬悲，可過程美好離奇的似乎只有夢裡才能夠尋找到。書籍更不用說了，《平凡的世界》田曉霞「我那掏碳的男人」，家世的差距、愛情的崇高等完美不正是一個理想的社會圖景，所以在看到小田洪水中辭別人世我們沒有太吃驚，只是滾了一下熱淚，太完美的太完美，所以如同少安和潤葉的分開，孫少平最後還是和惠英嫂在一起。理想主義在回歸到現實之時，才成就了人生的偉大。
　　
《雲中漫步》是太完美的典型。從頭至尾，我們挑不出一絲兒不完美來，一切都是那樣的恰好，不偏不倚、不急不緩，整個電影給我們詮釋了什麼叫恰當好處。一個越戰四年服役歸來的曾經是孤兒的士兵，回來追求人世的幸福，發現與新婚即別的妻子鴻溝難填。可他是個老實人，出奇的老實人，為工作和妻子計，依然外出做兜售巧克力的老生意。於是，便發生了一系列的奇遇，一切都是那樣的恰好。
　　
火車上遇到女士，承接了一身的嘔污穢吐殘汁，火車票無意間與女子弄混，不得不提前下車，改坐汽車。汽車上又遇到女子，然後逢無賴的調戲，他英勇出手，被勒令下車。前行一段路程，發現女子在啜泣，又是一個恰好，她快到家了，可不知如何面對父母。遭遺棄的懷有他人骨肉的女子如何面對四百年歷史的墨西哥最顯赫的家族，特別是嚴厲冷酷父親呢？我來充當下丈夫角色，呵，開始做夢了，放一眼無邊青翠的葡萄園，好一個「雲霄仙境」，這裡是適合作夢，逍遙塵世外的。恰好是推銷巧克力的，打開盒子，拿一個精緻的巧克力出來，上面套著金色的環兒，就算結婚戒指吧！一對夫妻就這樣組合完畢了。「你是這樣的一個好人。」女子為男子的淳樸無暇的舉動倍生敬意。「假作真時真亦假」，更好的還在後邊。
　　
出人意料的是，家族人很好。母親的歡迎，祖父母對婚姻的肯定，還有後來弟弟的擁抱，似乎太容易的步入了新家庭。所以要生一個小波折，父親的冷酷面孔和尖利眼神起作用了。我的女兒就這樣被拐走了，夜裡搶了我的祖傳大床，女兒回家行李基本沒變，沒有結婚證書，這是婚姻嗎？嚴父就是嚴父，他要保證女兒選擇依傍是要可靠穩當的。他要歲月裡固守著葡萄園，有霜凍時候，點起一堆堆火，到了豐收時節，又要親自收穫葡萄，一年的辛勞換來開心地笑。只是他的愛少了些溫柔，笑一笑其實蠻可愛的。在豐收節上大聲宣佈今晚是我女兒的大喜之日，大家都來，不來就看不起我阿拉幹家族，這是可愛單純的愛女之心。
　　
新家庭里，第一夜二人要睡一張祖傳大床。本想睡地板，可父親突擊「晚安」，不得不同床而眠。想來，柳下惠的坐懷不亂，阮籍醉臥鄰家少婦旁，如今二人不是草木，也不是古來聖賢之人，是情真意切的雙雙燕兒，可是一個是有婦之夫、一個是假結婚者，即是有深千尺的桃花潭水情意還是要擱置著，兩人背對背妄想一夜至天明。可天不明，恰恰霜凍來了，兩人在火焰騰騰、濃煙飄飄的葡萄行列里舞動著，將熱氣擴散，一步一步，豈不像梁祝的彩蝶雙飛，你前我後，不分不離，不分彼此。拖延一天，葡萄豐收，下午輕柔的陽光照射著新婚的燕爾，在碩大的葡萄桶里踩著，歡樂充滿臉龐，宛然一幅畫一首歌。鬧了矛盾，保羅又會在夜裡歌唱，情歌總是這般動人，讓人百聽不厭。可終究要走，生活不能總在雲端，家中有妻子。儘管燈光亮了，他還是走出了雲霄仙境，呵，歸來是一片離婚協議需要簽字。又是一個恰好！
　　
再次告別喧鬧的城市，步入雲端。雲端里一場大火燒燬了整個葡萄園，卻還有世世代代的祖先的葡萄根在，我們有的是希望。還是恰好，大火沒有燒卻最後的一絲希望。
　　
所以整個故事就是一個個恰好的組合，一場童話，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童話。可是從中我又看不出俗套來，可能是美景沖淡了俗套吧！抑或是東方人喜愛這浪漫的情節。中國人是愛生活的，從半坡的漁網紋陶器，到漢代的畫像磚上的生活圖景，再到明清繪畫的生活意趣和民國閒適情調的復興，都是純淨如自然的情絲延綿。《雲中漫步》如其名字，虛無縹緲、淡然從容，有道的氣息，而處理家庭事情又是儒家思想的貫徹，正合中國人口味。
　　
電影中人物各有個性，如女子知曉男子心願，「他很有愛心，他想要自己的家園、小孩、狗以及體面的工作。」一切都是簡簡單單，沒有絲毫矯揉造作。
　　
然在此我不想談男、女主角，倒想說下最喜歡的女子的祖父。確切的說是祖父對人生的態度，及時享樂、快意率性的生活。飯桌上，他說「Bon appeitt」（祝好胃口，開飯吧！）。又自顧自的道：「我的祖父活了102歲，他像海魚一樣吃鹽。我的曾祖父還活了106歲呢！」鹽太多了，什麼什麼之類約束都太多了，可我的上輩不顧這些約束，依然我行我意，得來的都是延年益壽，這不是我自顧喜愛，管他人作何言語的追求適合己意生活的態度嗎？揀個巧克力吃，好的就說delicious，不好的就搖搖頭。這是我們21年的白蘭地，和人分享才倍感興奮，「與眾樂樂」才是真樂。一切的演繹都是那樣的純真美麗動人。
　　
龐大家族是有根的，如這萬畝葡萄園是有最深厚的最古老的根藏在地下。既能夠有源遠流長的歷史，又能夠有拋卻繁縟的快意當下生活，才是一個家族生生不息的高貴品德。祖父即是如此。他可以讚嘆老伴戴著青綠的葡萄藤編織的環，問保羅「她很美吧？」。又可以和年輕人對飲，大談如何對待女孩，如何唱出西班牙歌聲來觸動女孩子的綿綿心意，女子是水做的，是最能夠動情生情的。「燈亮了，她就原諒你了。」「男人是理性的，女人是感性的。」深通男女情感之道。所以，我說這祖父年少時候必然是浪漫風流的人兒，美麗的西班牙風情、生在雲霄裡頭，都是浪漫至極的，浪漫的所在必有浪漫天性的人兒。
　　
祖母家族是阿茲特克人，相信只有得到四季的風，大地才能豐收。我想起了舜的歌，「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萬物和合其實是很簡單的，只需要人類虔誠祈禱和上天眷顧所屬即可。愛情也是如此，只要心地清明，我們又何嘗不會有雲端漫步的日子呢？
　　
在保羅從雲霄仙境走出時候，招手搭便車，和司機有一段對話：
　　
　　司機：你在附近幹嗎？
　　
　　保羅：漫步。
　　
　　司機：漫步？
　　
　　保羅：漫步雲端。
　　
　　司機：哈哈哈。很好，歡迎回到地球。
　　
人生應在雲端和地面不斷的轉換。我們在抬頭仰望浩渺深邃的夜空、矚目閃閃發亮的星子的同時，也不能忽視低頭看地面上是否有水井泥坑，從而更好的散步遠足。保羅和維多利亞是雲端與地面實現完美轉換的典型，這樣的故事因為少所以凝結為經典。然而，即使在現實中我們為了仰望星空而跌倒，可卻要記得，那一年，我們都曾漫步雲中，就像電影裡的保羅和維多利亞一樣曼妙美好、如夢似幻。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