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微雨
2010-12-10 07:04:46
一生唯一要證明的理由:你是否愛我
《紅》的女主角朱麗在厄運之後儘管租住在普通人的住宅區,觀看普通人的生活,但內心的呈現都在表明她對生命的存在進行的是哲學的思考,沒有精神世界的女性無法達到這一高度。朱麗是女性小眾化的存在,而《白》則是用極為現實的手法呈現男性的存在。基耶斯洛夫斯基對男女不同的心理表現真是精準如上帝。男性在面對厄運之時,採取的是行動,卡羅爾在積極行動,米卡拉則是娛樂,捧著橋牌消極度日。基耶斯洛夫斯基對不幸之中的男女都會使他們一點點建立生活的信心,逐步走向強大,但他對女性的狠在於讓她自虐,而對男性則是讓他向死而生,兩種情境的背後當然是「隧道的盡頭有光」的悲憫。
卡羅爾幾乎面臨了一個男人所有的大不幸。離開祖國波蘭,偷渡到法國為了和法國的女子多明尼締結婚姻,失去所長的理髮技藝的施展之地,並在生活的重壓下失去性能力。妻子趕他走的方式很狠,扔給他一個破舊的大紅皮箱絕塵而去,點燃窗簾以喚來警察的驅趕,最惡劣的是在電話裡讓自己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的快感聲毀了卡羅爾在巴黎的最後生活勇氣。
他沒有護照,銀行卡被沒收。巴黎對波蘭人卡羅爾就如多明尼一樣無情。卡羅爾流落街頭,曾經給他愛情榮耀的梳子,如今成了吹奏曲子的物件。米卡拉則不一樣,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他滿腹愁容,憂鬱深重,他想死,但不想自殺,他希望僱人殺了自己。兩個人帶著各自的愁腸回歸祖國,卡羅爾藏在箱子裡由米卡拉帶回。這本是很荒誕的舉動,到後來更讓人驚異不已,箱子被匪徒劫持了。他回到祖國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偷,身無分文的卡羅爾被匪徒痛打一頓之後扔向山腳,醒來他已在哥哥理髮店的門口。他時刻想著有錢,理髮賺點小錢滿足不了他對金錢的渴望。時來運轉,他從雇用他當護衛的人那裡知道有塊地皮可以賺大錢的秘密後,捷足先登用預付款買下了那塊土地。並找到了米卡拉,要去殺那個想要僱人自殺的人償還所有的款額。那個人就是米卡拉。卡羅爾舉槍,對準,這一舉動既體現了卡羅爾對錢的極度渴望,也可以看出米卡拉對生活已經極度疲憊,波蘭並沒有給他活得快樂的理由。只是他的娛樂也是優雅的,不是酗酒,縱慾,賭博。米卡拉找不到活著的理由,卡羅爾卻為了愛不停地與生活抗爭,愛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卡羅爾很快被雇用他的人發現,好在他在遺囑里交代死後把錢捐贈給教會,這挽救了他的生命(儘管他並不信仰宗教),他被免於毒打,獲得了十倍的利潤,並藉此發家。
本來向死而生獲得今朝的榮耀,就可以滿足在世的心了。但卡羅爾所有的苦難所有的財富都因一個人而有,他要向多明尼證明他的強大。他學的法語有這麼幾句,吃,睡,離開,滿足。吃,睡,是人的本性,離開,滿足,是人的情態,他渴望給前妻帶來最基本的一切。於是在電話遭拒後,一出精心設計的死亡事件來臨了。他到律師那裡修改遺囑,將一切財富留給多明尼,只為了求證妻子是否真心愛她,這時候上帝已不再重要,他只需要明白人間的愛是否真切,他是那麼的愛她。他躲在遠處觀看從法國飛來的妻子在自己精心策劃的葬禮上落淚。所有的痛苦都淡去,他高興地笑了。卡羅爾讓自己現身在多明尼的客房內,所有男人的驕傲都回來了,這時候既有愛,但更深的是恨,他要消除的是此生所受的有辱男人尊嚴的一切,於是他在多明尼甜蜜地入夢後,報警,說她協同丈夫自殺而謀取錢財。多明尼入了監獄,卡羅爾的朋友在警察取證時都做了偽證而未被發覺,這一切都是因為這裡是波蘭的土地,誰不受自己祖國的寵愛,在跟異國人爭鬥時。卡羅爾跟獄警有約,看出獄警一定受了賄,才使他有了探看多明尼的機會。多明尼跟他打手勢,先是解開手銬,飛向高處,意味自由,然後她指指自己的心要留下來,指指米卡爾要圍繞著自己,把戒指套在她的左手中指。米卡爾淚流滿面。
這部電影涵蓋了祖國、生死、情愛、技藝、宗教、財富暴發、法律、黑社會、愛好(橋牌)等題材,而唯一的指向卻是一生唯一要證明的理由,就是男人對女人的發問:你是否愛我。而這前提是,我很愛你,更恨你,你給我一個精神的監獄,我越獄成功,如今你在真實的監獄,但我們的心因此而相通。因此影片的哲學意義就是,愛是生命的原動力,是囚禁,是自由,是兩顆心的謎語。猜錯了,你就到祖國、生死、情愛、技藝、宗教、財富暴發、法律、黑社會、愛好(橋牌)里找謎底,猜對了,你還要付出代價。愛的代價比一切的代價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