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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燈

2010-09-11 17:45:20

隱喻還是自由?——批判《潘神的迷宮》之類


花了兩個小時,看了IMDB評分高達8.5的《潘神的迷宮》。本來滿心期待,看完後卻覺得像吃了只蒼蠅,不吐不快。
(一)
  這部電影主要圍繞兩條線展開。現實世界的線,圍繞著1944年西班牙政府軍上尉的部隊與游擊隊在營地和森林裡展開的鬥爭;魔幻世界的線,則圍繞著小姑娘奧菲莉亞在營地附近森林裡的魔幻經歷展開。正如某影評中指出:「兩條線索並進,但彼此沒有什麼交待,情節上交叉也不多的狀況。在我看來,潘神這條線索,根本是一個巨大的隱喻,它似乎是一個另類的評論者,在電影的中間,不斷地對現實毫不留情地諷刺,這也正是這部電影最絕的部份。」
確實如此,電影的魔幻部份,正是為了對現實的諷刺。這沒問題。
問題在於,這諷刺需要通過許許多多的隱喻來進行,這些隱喻也正是觀眾和導演交流思想的橋樑。在我看來,這些隱喻顯得十分拙劣。如果不知道這是隱喻或不具備這些隱喻的背景知識,或者不是觀影后看看別人的影評,保準你看得一頭霧水。要看懂這影片,需要以隱喻為橋樑,進行深度的詮釋。
例如:「潘神的身份很有趣,他自稱是奧菲莉亞的僕人,可卻握有考察主人的大權,如果主人不能完成任務,他可以把她毫不客氣地關在門外。他更像一個先知,一個高高在上俯瞰人類的精神導師,他坐實了人們關於天堂的夢想,並且指出了通往天堂的具體道路。只不過,正如片名所暗示的那樣,天堂如同一個迷宮,而公主又在塵世中迷失太久,你走得進去,卻不一定走得出來。」——摘自豆瓣網的影評《理想主義的革命——關於《潘神的迷宮》的過度詮釋》(http://movie.douban.com/review/1142868/)
同樣摘自這篇影評:「在奧菲莉亞面前有三個小門,精靈指示開取中間的那個,奧菲莉亞猶豫之後,卻打開了左邊的那個,注意,是左邊,她從左邊取出一把短劍。那一霎間奧菲莉亞暴露了自己的名字,在法國,她叫雅各賓派,在俄國,她叫布爾什維克,在《潘神的迷宮》,她叫游擊隊。這場戲真是盛演不衰啊,先知早就指出了一條中間道路,可是熱血沸騰的革命者根本就聽不進去,他們寧願用劍,用火,用自己的青春激情打通一條天堂之路。」
其實,上面這些隱喻還算不上「過度」詮釋,因為,至少它們在影片中還有所暗示。至於那些暗示都沒有的隱喻,就讓人大跌眼鏡了,如「讓大蛤蟆反芻的那三塊水晶,可以叫做自由、平等、博愛,也可以叫做民有、民治、民享,還可以叫做民主、民生、民族,甚至是統一戰線、武裝鬥爭、黨的建設,隨你的便,反正能自圓其說就行了。」
看到這,我幾乎要吐了。
(二)
現在有些電影,隱喻之盛,已經到了「人神共怒」的地步了。導演們就喜歡故弄玄虛,要看懂他們的電影,手頭非得準備一本《大英百科全書》不可。不好好講故事,非要把觀眾繞得雲裡霧裡,好像不這樣,就顯不出導演的 「駕馭故事的高超功力」。
我彷彿看到了:導演看到觀眾們一頭霧水的樣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呸!
導演大人,你懂得什麼叫「深入淺出」嗎?你懂得「大道至簡」嗎?再不濟,你懂得「曲高和寡如陽春白雪,也是由陽春和白雪做這種下里巴人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來編曲的」嗎?你要陽春白雪我不反對,但不要自己「造個別緻的陽,編個另類的雪」好不好?不能用通俗易懂的東西來表達深奧的道理,說明了你的語言表達能力「有所欠缺」,知道不?
想到前幾年陳凱歌志得意滿卻被批了個體無完膚的《無機》。陳大導演確實是希望在影片裡表達恢弘大氣的本體論及宿命論,這一點從陳導的妻子陳紅主演的角色名字,「滿神」,就可以看出來。但陳大導演犯了故弄玄虛的毛病——也難怪,有些電影節評委們確實喜歡看這種充斥著「導演故弄玄虛」的影片——,渾淪吞棗地在一部影片裡塞進許多連自己都未曾消化的思想。其結果,適得其反,還是觀眾們的眼睛雪亮,這片子,不就是《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嘛?整那麼多花哨幹啥?
(三)
通過許許多多的隱喻來講述一個故事,在我看來,這固然不是一部兩個小時的電影的容量能裝得下的,更重要的是,這種影片通過隱喻而表達的宿命論,實在是「未進化的落後思想」。
古希臘羅馬的眾多故事,就充斥了許許多多的隱喻,例如俄狄浦斯,例如阿喀琉斯。這些隱喻,或者說宿命論故事,由於產生於人類歷史早期,受思想認識所限,因而反映了「人的不自由」。這些故事的主人公一出生,其命運就被隱喻或預言所限,其人生髮展到後來的對預言的驗證,正是表明了當時的人們,在面對人類自身命運和自然界的威力時,所感到的無能為力,所感到的不自由和受限制。
也許人生真的是有宿命。但不管到底有沒有宿命,人在其人生中每一步所作的選擇,其實都是自由的,只不過這自由有大有小,因人而異,因時代而已。
從這個角度看,我更希望講故事的人,是從「個人選擇的自由、智慧和勇氣」角度來闡述故事。導演應該充滿熱情地歌頌人在做選擇時的智慧和勇氣,即便這選擇最終導致滅亡。導演不應以宿命論的隱喻,對人類的命運和個人的選擇做冷眼旁觀,似乎自己是上帝一樣。陳大導演就以上帝的眼光來導演了《無極》。結果呢,「他以為他是誰呀?」——影片遭到了惡搞。
從這個角度出發,前段時間看過的《禁閉島》(Shutter Island,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主演)就給了我更深一層的思索。主人公確實有精神分裂的嫌疑,但更重要的是,他必須在故事的正面或反面中作出選擇,他即便沒有做選擇的智慧,也必須有做選擇的勇氣,不這樣,他就只能在正面或反面的糾纏中繼續精神分裂下去。或許主人公做了某種選擇卻導致了不歸路,但,是願意精神分裂下去,還是願意勇敢地承擔「自由的代價」、勇敢地作出選擇?
對任何一個「要把大寫的人書寫在天上」(尼采語)的人,任何一個要頂天立地於這個世界的人,對任何一個追求自由和解放的人,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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