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涼時刻

這是一部非常非常平緩的電影，畫外音是是好聽的男聲Will Lyman，沉穩，性感，有磁性，徐徐道來。他就像在窺視著每一個家庭每一個人類的一切舉動，非常好地滿足了我們人類劣根性的體現——好奇心，偷窺欲。這也正好映襯了影片翻譯成中文名字後的另一個叫法：《隔牆有心人》。而第三個中文翻譯名字是《小孩》，我覺得這個名字不是很難理解，因為影片本身就取名為《Little children》。顧名思義，這是在隱喻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孩子。對著世界張牙舞爪，卻脆弱不堪。

 

事實上本片一共有三個家庭。KATE飾演的家庭主婦SARA和她沉迷於色情雜誌網站的丈夫RICHARD以及他們的女兒；律師資格考試屢戰屢敗的家庭婦男BRAD和他能幹美艷的御姐妻子CASSIE及其他們的兒子；最後一個是戀童癖RONNIE和他強悍的母親。對於前兩對，所謂的中年危機的情節，我早就料到並且覺得不過爾爾。美國人對於中年危機真是樂此不疲啊，《革命之路》，《美國美人》，《杯酒人生》，無一不是將這種人到了一定年紀以後開始發懵的情感放大膨脹。於是婚外情在所難免，眉來眼去的性吸引力是激情而衝動的，火花熾熱卻也短暫，當日子無聊到一個極點的SARA和BRAD在夜晚的草地上相擁滾來滾去計劃著美好的私奔行動時，他們或許在內心裡早已經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天真的脆弱的孩童間的遊戲，一旦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粉碎了。因為不倫這件事，背負的東西遠遠沉重於枯燥沉悶的日常生活。如果你不是一位勇士，不是強大的心靈的守護者，那就做一個畏畏縮縮的逃兵吧，就像最後SARA等不到他的情郎赴約，從夜晚的鞦韆架上抱走女兒顫抖著開車回家；就像虛弱的BRAD僅僅因為被年輕的滑板少年鼓吹了一下，便輕飄飄地忘記了他和他蒼白的情人之間的秘密私奔計劃，一頭倒在了血泊中。

 

你是逃兵嗎？還是堅定的勇士？或者兩個都不是？

 

其實這部片子讓我覺得奇異的不是因為這兩個無聊的情人，而是戀童癖RONNIE。我這一篇文章也只能說從現在開始才算是步入正軌。影片的開頭便是一個個瓷娃娃的面部，春風笑面的娃娃們，是RONNIE家最多的裝飾品。然後鏡頭給到了電視裡一則孌童事件的新聞。一切就從這裡開始了。

 

我記得我有想過一件事就是：為什麼很多女人喜歡穿黑絲。後來我用很簡單的邏輯想通了，那是因為男人們喜歡黑絲，為什麼男人們喜歡呢？因為這能引起雄性世界的性慾。（這不可憎，這是世界運轉的自然規律。）所以這讓我想到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敏感區域，比如女人喜歡看男人強健的體魄，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高大的身軀，而男人們喜歡修長筆直的白腿，飽滿的胸部，光滑的皮膚，蕾絲，長髮，體香，或者別的，我不知道。當然了這是正常人類的癖好。這是成人世界的癖好。而戀童癖RONNIE的癖好，就變得有些特殊。他喜歡兒童。呵呵請注意，其實我用「喜歡」這個詞語是不恰當的，因為他對於小朋友的偏好是超出喜歡這一層的，因為裡面帶有了性的意味。

 

他有性心理性障礙。他是不正常的，他是特殊的，他是扭曲的，他是可憐的可悲的。有一個陽光燦爛的白天，RONNIE帶上游泳眼鏡跳下水，遊了一圈把頭仰出水面看著孩子們和父母打成一片，他幸福地微笑了。可是就在這時本來喧譁的人聲鼎沸的游泳池頓時安靜了，大人孩子從泳池裡慢慢爬出來，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一動也不敢動，好像在說：你放過我們吧，你想要做什麼。有人偷偷打了911警察過來拷住了他，面對著人群，RONNIE只說了一句話：我只是想來游泳。

 

他的媽媽那麼那麼在乎他，從小到大保護著他，不讓他受一點外人的欺侮，這位滿頭白髮，氣質非常不優雅的老太太一出場就讓我覺得有些聒噪而厭煩。她滿臉的皺紋憔悴地訴說著這一輩子的苦楚，卻依然是用怒吼和誇張的暴力面對著指責兒子的鄰里。其實我們這些看客都知道，正是她老人家選擇這樣的方式與他的兒子RONNIE相處，才釀成了兒子這樣奇怪的性格。全世界的人都不待見他，都怕他，孩子們怕他，家長們更怕。都說他是個惡棍，是社會的敗類。只有媽媽愛他疼他。可是有一天媽媽覺得她囚禁了RONNIE，讓一個成年人和自己的母親住在一起，沒有自己的娛樂沒有自己的空間，於是她決定幫RONNIE找女朋友，她在報紙上找了好多好多的單身女人，想幫助RONNIE抑制他的邪念。

 

RONNIE去赴媽媽給他安排好的約，對方也是一位虛弱的曾經精神失常的女人，叫SHILA。在昏黃的餐廳燈光下，她說她被其中一個醫生診斷為小時候受過性侵犯卻一直在心裡排斥那段記憶。就這麼聊著過了一會兒，服務員走過來，問他們需不需要上甜點，這個時候RONNIE說了一句："What do you say, shila, would you wonna share something sweet with me?"。SHILA這個時候微微笑起來，看得出她心裡很溫暖。是啊，這的確是一件好甜蜜的事，如果有人說想和我share something sweet，我一定會認為他想和我一起品嚐生活的甜蜜滋味。這是一件多麼治癒人心的事。難怪臉色慘白鬱郁不歡的SHILA都能笑出一朵花來。

 

SHILA開車送RONNIE回家，突然RONNIE要求停一下，並把車前面的燈關上。

 

可是SHILA自顧自先開口了：」今天我過的很開心，上次我見的那個人，他把我自己扔在那兒，他說要去洗手間，但是卻再也沒回來，把帳單留給我，連再見都沒有說，也從沒打電話來道歉，反正他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是個大會計師，極其正常的一個人，根本不想和神經病約會。但是你看起來人不錯。」這個時候她抬起頭來，看著RONNIE。可是RONNIE在一邊面目猙獰地自慰起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全然沒有傾聽她的故事她的感受，他的皮帶被他的手來回擊打，發出金屬敲擊的聲音，和著午夜的小蟲兒的叫聲，將她輕易地擊敗了。她絕望地輕聲啜泣了起來。而這個時候，RONNIE居然還面露兇相地警告她不許說出去：你最好什麼都別說，不然我他媽的會教訓你的！

 

看到這兒的時候，我整個人像被抽乾了一樣。好絕望。這是世界上最悲涼的時刻。我肯定這是世界上最悲涼的時刻。

後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RONNIE會要求在路邊停一下了，因為街角的對面就是孩子們嬉戲的遊樂場。他可以享用著獨好的風景，一邊陶醉於他的性幻想。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是熬不住了，在餐館的時候，鏡頭就給了個特寫給旁邊的一個咯咯笑的小姑娘。RONNIE眼中的淫慾都快要溢出來了，你叫他怎麼去控制呢？你叫他還怎麼看著約會的女人講故事呢。

SHILA的哭泣，讓我覺得好心疼。前天下午她在MSN上告訴我，「為什麼情人節那天我等了那麼久我的情緒那麼濃，他卻不以為然還以為我也瀟灑地出去玩了呢?」為什麼男人們不能理解我們的期許呢？為什麼我拋出來的東西你接不住呢？我滿心歡喜得拋出來，以為你要來拯救我了，結果你身輕如燕，瀟灑轉身。完全不帶一絲情意。

 

如果你問他，他會說：「你哪來的那麼多想法呢？你不可以輕鬆一點自在一點嗎？我在做什麼你也不是不知道，為什麼你要糾結於這些小點呢？這有什麼呢？」這就好比RONNIE打飛機的理由是那麼堂而皇之，因為他可以對著心碎的SHILA說：「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明明知道我會做什麼，可是你對我說你覺得我是一個好人，這不是自己給自己一巴掌嗎？」

 

這個世界上，每天總發生著RONNIE和SHILA在車裡的一幕，雖然也許沒有那麼極致，可是本質是一樣的。當我們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在裡面的時候，另一個人其實連進都沒有進去，他沒有陪伴你，是你自己給的意淫的應許繚繞在你周圍陪你吃飯睡覺做事。他很恣肆地做他世界裡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沒有一件和你有關。他是他自己的，不是你的。你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