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os et agapa

L'amour à mort-1984
   就在這個下午，更新了部落格「意外死亡只是上帝的遊戲，自然老死病死都是必然的，大概唯獨被謀殺是最體現人性的。被謀殺應該是最有含量的死法吧，這麼大的世界，竟然有人為了讓你消失而絞盡腦汁搜腸刮肚，越是精密的謀殺，死得也算越有價值了。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很變態？」
  我很同意特呂弗生前情人Fanny Ardant飾演的女牧師Judith所說的：Simon沉迷於死亡，對死亡的思考是帶傳染性的。
  的確，也許就是很小的時候突然接觸了死亡這個題材，便常常會思考，也常常把週遭的朋友也帶入這個話題。甚至已經找到了一個朋友，她答應在我死後為我寫訃告。
  時間不可追。假如我今天死了，我的未來便失去了所有意義，我的生命只有過去，我的訃告也只能拿我的過去說事。

  Alain Resnais用這部電影思考了許多，時間、愛情、死亡、生命……

  紅色、黑色、白色。
  愛情、死亡、聖潔。

  Pierre Arditi和Sabine Azéma在影片拍攝前半年便到了拍攝地度假，當時正是這個小鎮的冬季，冷得不行，就像影片中的過場鏡頭，雪花紛飛。Simon說他的死亡體現，後來就有一道光，包圍著自己的身體，之後便不再寒冷。

  考古學家Simon找到2000年前的一場火葬遺留的骨頭，而生物研究院Elisabeth卻說不知道10000年後我們能夠留下什麼。2000年前，10000年後，一場愛情，連結過去和未來。
  我們從他們共同的朋友自殺的安德烈裘德的葬禮其後的談話得知他們相識的過程來自一場偶然，安德烈找到一塊陶瓷碎片，於是交給了Elisabeth，而Elisabeth輾轉找到了Simon，兩人從此相識。假如沒有安德烈，假如沒有一塊陶瓷碎片，他們的生命毫無交錯。
  Judith說時間不可追，只有一個安德烈，一個Simon，一個Elisabeth，一個Jerome，一個Judith，每一個人、甚至同一個人在每個時刻，都是獨一無二的。
  Elisabeth說，剛才那刻的高潮是獨一無二的，之後即使我們能再次達到，也只是單調的重複。時間會流逝，我們會變老，動作會變慢、感覺會遲鈍，我們會失去。

  在自殺的安德烈身上，他們聊到復活。死而後復活，耶穌說，復活在我，生命也在我。
  自殺是對生命的否定。
  那些希望上帝存在的人們，尋找上帝本身就是對上帝的否認，因為他們把上帝降到人的層次來尋找證據證實其存在。

  Jerome跟大家說希伯來文的愛和希臘文的愛，eros是佔有的愛，而agapa則是無私的愛。

  Simon開始懷疑自己其實已經死去，那記憶中的音樂、河流、感覺、話語。我們一起來想，究竟做夢的死去，跟真正的死去有什麼區別？夢境的事情我們誰也說不清，誰知道是死亡夢見了我抑或我夢見了死亡。
  假如我的記憶混亂，總是忘記現實生活中的事情，卻又清楚記得每個夢境的細節，那一切不就是顛倒了？

  當Simon終於死去，可愛的Dr. Rozier安慰Elisabeth，他跟妻子在一起30年，而Simon他們在一起只有2個月，當30年的老妻死去，他也覺得自己快死了，然而有一天他突然很有衝動要去買一對新鞋子！生活又繼續了。

  Judith向Elisabeth坦白了20年前，15歲的自己和20歲的Simon的一段感情，他們要一起殉情。卻因為冬天，血總是凝固得太快，後來他們都覺得這樣很荒謬。從此，他們再也不敢相見。直到20年後，他們都愛上了不同的人，他們也跟20年前的自己完全不同了。
  那個20歲的Simon，是Elisabeth不認識、也不會愛上的Simon。
  我們必須承認，愛情是有時間限制的。早了不對，遲了遇不上。碰上只是緣份。上天安排你們在一起2個月，或許比很多人幾十年還要濃烈和印象深刻。

  關於要自殺的Elisabeth，Judith和Jerome這對相愛十多年的牧師，終於形成了不同的看法。
  Judith說，你有沒想過，你和我愛上帝的方式是不同的？如果一個詞語隱含著多種解釋？不要用聖經的話來回答我，請用你自己的話。
  Jerome無言以對。

  最後，Elisabeth說，我和Simon只相處了2個月，我們來不及相愛。我隨他而死，不是因為絕望，而是懷著希望的。
  Fin.

  許久沒有這樣，記下這許多對白。
  引用別人的說話總是沒有什麼意義，但是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話。
  Alain Resnais想了許多許多，他讓角色的嘴巴，說出這些引人思考的對白，竟沒有絲毫拋書包或者矯情。我們看到的是無盡的愛，友情、愛情、親情。

  Fanny Ardant前半段的演出有些普通，最後的部份算是爆發了，卻又爆發得如此平靜。20年前的一段感情，處理得如此純淨俐落。——你還記得那個你願意死的愛人嗎？你能像她這樣平淡平靜地說出這段自殺經歷嗎？

  這部好電影，值得我花好多時間來細細想，或者我也是被死亡傳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