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甜蜜和卑微

    下雨的涼爽夏夜，就看伍迪·艾倫吧。跟30年代爵士樂有關的一個片子，《甜蜜與卑微》，主角太強了，麥當娜又愛又恨的前任老公西恩·潘，昆汀·塔淪蒂諾的電影女神烏瑪·瑟曼。一看烏瑪爵士時代的造型，就想到《亨利與瓊》裡艷斃的亨利·米勒前妻瓊。現在，西恩收起滿臉的跋扈和不羈，竟卑微出一點喜感來，和看起來有幾分神秘現代的烏瑪一起講30年代吉他手的那糗事。
    跟爵士時代相關的一切都像是一幕傳奇。我女友發嘆道，為什麼爵士樂的藝術家最終都是那麼悲涼？好像是一種宿命，爵士樂里有一種很脆弱的東西，或如眼淚與大麻的混合物，所以才抓人吧。 30年代小有名氣的吉他手艾米，卻是個「千年老二」的角色，因為還有旗幟性的天才人物，NO.1先生在前頭遮蔽光輝，他總是想證明白己和NO.1一樣天才，他的出身和之前的經歷是卑微的，有一天他在鐵軌上對認識沒幾個小時的女作家烏瑪講述他從小的社會邊緣人生涯，皮條客經歷，有志寫作的烏瑪覺得這樣的人生太完美了，對，烏瑪說的就是，「太完美了"，於是艾米拋棄了一直愛他追隨他的純真的洗衣工啞女，跟烏瑪結婚，只有伍迪·艾倫才會有這樣的幽默：他們結婚，是因為他們都喜歡漂亮衣服，而且，烏瑪要將艾米當寫作材料。艾米總是叫囂著他是藝術家，所以他必需是自由的，但他背叛了啞女的愛情之後又婚姻失敗，酗酒度日，最後錄了代表作後不知所蹤，然後伍迪·艾倫用紀錄片的形式讓一些人追憶他，但是，到底艾米是真實的還是虛構的名人呢？艾倫先生很會使用煙幕彈。
     艾米讓我想起另一個爵士音樂家，綽號飛鳥的查理·帕克，爵士時代的藝術家們，基本上人生都是悲涼的，到達藝術高峰後，就會急速入墜。就像我最近聽到了賈宏聲墜樓死亡的消息，這個絕對不缺才華的男演員，看過他早期的《週末情人》、《蘇州河》，以及後來的《昨天》，他將列儂視為精神教父，他用牙膏洗臉，吸大麻和其他毒品（聽說只吸大麻是不會上癮的），在歐美國家，這樣的藝術青年成長和滅亡軌跡並不稀奇，但在中國，賈宏聲是一個另類。他跟完全在名利堆中打滾的明星很不一樣，某種意義上看，他的死是有價值的，中國的文藝圈，終於有了完全因為精神（哪怕是因為不可救藥的頹廢）殉命的凡胎了。他很像王朔小說裡的角色，但是王朔只是淺嘗，還並沒有深入到這些人的靈魂深處看過。我忽然有個念頭，如果有一部機器能把賈宏聲迷上搖滾後的自我精神世界刻錄下來，那一定會是有意義的一份資料。
     再說伍迪·艾倫，這個滑稽的人也是能創造感動瞬間的。此片最感人的片段是啞女第一次到艾米的房間，馬上乾柴烈火，之後她從他的盒子裡拿出吉他，他才想起來帶她到自己的房間的藉口是想彈曲子給她聽的。後來他在單人床上彈了一首曲子，聽得她眼裡亮晶晶的，顯然她被音樂吸引住了，那音樂一定流進了她的心裡。
     她一定是深愛上他的音樂，然後才傻傻地愛上這個會彈出那麼好聽的音符的男人的，就像現在對有些藝術才華的廢柴男人無仆後繼的文藝女青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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