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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森林--Blissfully Yours

祝福/极乐森林/BlissfullyYours

6.9 / 2,696人    125分鐘 | Thailand:109分鐘 (DVD version)

導演: 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
編劇: 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
演員: Kanokporn Tongaram Min Oo Jenjira Jansuda Sa-gnad Chaiya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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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支羽

2010-07-16 23:06:33

《極樂森林》:撫慰伊甸園的神隱之手


導演:阿彼察邦·韋拉斯哈古
主演:Kanokporn Tongaram,Min Oo,Jenjira Jansuda 等

「脫衣」和「采漿果」這兩個細節著實有著返璞歸真的「伊甸園」之意,而「螞蟻」和「虱子」的介入則援引出關於生存的孤獨。想來,阿彼察邦之所以擇選泰緬邊境的叢林來攝製此片,定然也是為了應景這份邊緣的孤獨。而由可怕的皮膚病推及人之原始本能的蠢蠢欲動,架構上著實很像《熱帶疾病》,不過是把舔舐置換成了撫慰,把詛咒置換成了祝福。——陸支羽

或許,這世間的所謂「極樂」,果真只關乎七情六慾的延拓;從阿彼察邦的這一部《極樂森林》裡,我著實看不見真正的心的熨帖,我只是遺憾地感觸到個體的孤獨宿命。那些藏匿於神秘主義暗匣中的分裂式的孤獨,終於沒能找到真正的發洩豁口。你說是性嗎?抑或是這一片森林?或許是這樣,但性的快感註定只是短暫的湧動;而森林,即便他們如此堂而皇之地身處其中,卻為何猶然會陷入輾轉反側的困境呢?片尾處那組全景式的長鏡中,年輕的Roong與Min躺於畫面左側,而年長的Orn則獨自躺於畫面右側;這番2:1的失衡場景,令我如此寂寞地想及凱薩琳·布雷亞的《姐妹情色》。無論Roong的焦躁難眠,抑或Orn的哭泣莫名,其實都無關神秘本身,而是人性內裡的蠢蠢欲動的作祟。就像記憶和話語的無法抹去一樣,即便你放棄回憶抑或保持緘默,但一切並不會由此喪失,它還是一如既往的存在在那裡。無法逃離的,註定了,現實的遁入無處不在,亦如香菸、塑制飯盒等外來文明的硬性介入,實則正一度昭示著信仰的侷促與窘迫。而在我以為,阿彼察邦的那些所謂的「不確定」,實而亦唯是想昭現出這樣一個事實,即:世間無極樂。
兀自汗顏,阿彼察邦對我們的藝術玩弄真的還不夠嗎?他如此漫不經心,卻讓我為其著魔。開場四十分鐘後,他才如此姍姍來遲地奉送出《極樂森林》的電影片名及演職人員名單,而配樂也只有這麼可憐的一小段。他又在玩變奏了,通過那段冗長的車程,一點一點把我拽入,從現代都市拽至原始森林,從文明拽至野蠻。這般隨性而又精準的過渡,我真的從未見過。而後,僅一句「你怕鬼嗎?這裡有很多日本士兵的鬼魂。」便又一下子拔高了影片的內旨。我唯有暗自感嘆,多麼神奇而弔詭的編排功力!
言及《極樂森林》中的隱喻,亦同樣昭顯出奇妙的原始氣息,恍若一雙撫慰伊甸園的神隱之手,從始至終被安置於影像之外的某處。或許,作家們對於「神秘主義」的至好闡釋就是像這樣子吧,無言勝過有言。想及阿彼察邦每每遇見森林就放棄說話,恐怕也是出於此番緣由,或者說怕驚擾一些什麼。就像在《熱帶疾病》中,老虎那般的猛獸也竟而變得與「神隱」無異,反倒散射出聖諭之光。而《極樂森林》中的隱喻亦是這樣,一切光亮都唯在凡俗中湧出,絕然無需特效之類的好萊塢綴飾。影片中,「脫衣」和「采漿果」這兩個細節著實有點返璞歸真的「伊甸園」之意,而森林本身的原始氣息對亞當夏娃的愛情預示亦無需贅言。除此之外,「螞蟻」和「虱子」意象的細小介入則援引出關於生存的孤獨。想來,阿彼察邦之所以擇選泰緬邊境的叢林來攝製此片,定然也是為了應景這份邊緣的孤獨。況且朴贊旭亦曾在他的《老男孩》中說過,人在孤獨的時候會看見螞蟻。而從整體架構上的隱喻而言,由可怕的皮膚病推及人之原始本能的蠢蠢欲動,這著實像極了《熱帶疾病》的神秘題旨,只不過是把舔舐置換成了撫慰,把詛咒置換成了祝福。
而今再細想,除卻《症候群與一百年》這部晦澀異類外,《極樂森林》與《熱帶疾病》則多少有著靈脈相通的共性。從明處看來,兩部作品的後半段都是關及森林的變奏,對於「疾病」的迷戀亦同樣一脈相承,且而後半段「失語嚴重」的藝術習慣也極其相似。及至《布米叔叔》摘得金棕櫚,世人終於如夢初醒般認可了他的「大師氣象」及其那股日益綻放的藝術銳氣。唯獨遺憾的是,那些從內裡窺看到的神秘風景,卻註定鮮為人知,我所言之意為「懂得」。或許,波頓大叔懂得了,至少他用了「魔幻」這樣的奇妙修飾來稱譽《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

註:以下附[導演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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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闡述]
 
本片意念來自1998年發生的一件事,當時我在曼谷市一個動物園拍攝上一部片《人造傳說》,我看見一個警察把兩名少女扣上手銬,推上警車,後來才知道是緬甸的非法入境者。近些年來經常有全國性的打擊非法入境者活動,他們只是跨越國界想尋求更好的生活。但我問自己,她們跟當時在場的人是否一樣在動物園裡逛得很開心愜意。這問題啟發了本片:我想說在一個壓抑的環境裡照樣有幸福的時刻,而且光明與黑暗,快樂與痛苦皆可以並存。我沒打算探討泰緬邊境的政治問題,只集中表現人們平凡的生活和徒勞的作為,這些行動本身自有其政治含義。
影片裡城鎮的生活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平和,掩藏著情感的衝突和溝通的差距,令人有些厭倦,心裡緊張。影片描述了一個世俗生活里典型的懶洋洋的下午,人物沒有一個有意義的生活目標。在兩個完全不同的政治環境下,人們選擇匿名的幸福。
自然環境對我十分吸引。本片的山和森林很關鍵,森林是個神秘地方,裡面藏著美麗與殘酷。你若同一天在同一棵樹下呆幾回,感覺也會很不一樣。森林的聲響也很奇特。我們從場景出發,然後我想放進這些人物。影片也是關於溝通的可能,而且牽涉兩個家庭的溝通,因此阿明這個緬甸人放在這兒就很切題,他被塑造為跟兩個女人在林中游移的某種物體或精靈。
那些重疊在畫面上的漫畫,是阿明畫的。還有阿明的一些旁白,都是原先沒有想到的。劇本沒有預先確定,是邊拍攝邊根據演員來變動的。一方面我們有所說的故事,另一方面有演員阿明的漫畫和他的旁白所放映的個人經歷。阿明和女友阿媛都未演過戲,但他們把自己的許多經驗帶進了角色。能把演員的生活帶上螢幕,讓我表達「真實」生活的某些方面,我覺得很榮幸,
影片結尾原安排兩個女人在談論性慾,生命和未來。拍攝時大家等待太陽出來,天氣極悶熱,突然覺得蟬聲噪耳。我想來個較神秘也較開放的結局,與其讓她們絮絮不休,何不叫她們輾轉反側?我就讓影片停在阿媛想睡又不能入睡的時候,她正處於快樂與痛苦交界的頂峰,快樂得無法合眼。
我非常喜歡一些泰國的流行電影,比如「鬼屋」和一些廉價的災難片,地震摧毀寺廟和寶塔,或者一個有禁忌的愛情故事。同樣,《極樂森林》裡的人物性格簡單單純,情感矛盾卻成了災難。我希望這樣內心燃燒的情感能夠對所有觀眾根據自己愛情經驗而開放。我們所有人都經歷過愛情。愛情帶來幸福,但只有情感附屬的時候還是真正的幸福嗎?還是痛苦?這部電影不是講述一個故事,而是關於我們每個人不能用言語形容的複雜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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