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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蹤安娜--Four Nights With Anna

与安娜的四个夜晚/与安娜的四个晚上/跟踪安娜

6.8 / 1,912人    87分鐘

導演: 傑西史柯林摩斯基
編劇: 傑西史柯林摩斯基
演員: Artur Steranko Kinga Preis Jerzy Fedorowicz Redbad Klynstra Jakub Snochows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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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dannar

2010-06-06 21:04:15

得到的只是想要的,如此而已


關於史大爺的這部電影,先引一段「新聞」:



觀眾遲大到 史高林莫斯基扯火

《與安娜的四個晚上》的導演史高林莫斯基來港,是電影節大盛事。大導對電影的尊重,對放映質素的要求,值得香港電影人以致觀眾學習。話說《與安娜的四個晚上》在The Grand放映,史高林莫斯基也來坐在戲院最後排,想查看一下影片放映情況。誰知一開場,他身邊的門便一直開個不停,他馬上給電影節職員說:「戲開了,為什麼還讓觀眾入場?他們看不到開頭,也不會明白。」也真是的,戲院所見,所有電影放映了三十分鐘後例必仍有觀眾入場,無一例外。這「觀眾水平低劣」的場面令大導大受刺激,他走齣戲院怒氣難平,立即狂灌了兩杯血瑪莉。

精彩還在後頭。戲放完了,大導返回戲院回答觀眾問題,一個沒頭沒腦的觀眾說,覺得片中烏蠅特寫的鏡頭像奇斯洛夫斯基。大導斬釘截鐵回說:「這處理是自己的原創,如果真的像,該是奇斯洛夫斯基抄他的。」另一個觀眾再問:片中音樂做的好,覺得像奇斯洛夫斯基,波蘭電影的音樂真的好。觀眾一再顯示他們對波蘭電影的認識,偏狹的只囿於一個奇斯洛夫斯基。大導對此不以為然:「對,波蘭電影的配樂是非常好,但奇斯洛夫斯基的音樂我可不覺得是一回事。我這個配樂,是最好的。」不是賣花讚花香,花香是事實,史高林莫夫斯基不過沒作無謂的謙虛而已。



事後不少人炮轟這篇新聞言而非實,誤導讀者產生錯覺。但無論如何,史大爺說了類似的話確是事實。在之後的訪談里,他也沒刻意表現得謙虛多少,該說的一句沒落下:

「不用過份謙虛,我須說我是第一個波蘭新浪潮的導演,之前的人才不是這樣拍電影。」

這就是史大爺。你不要指望他跟你客套,但也不必把他想像成脾氣火爆長著一大捧亂糟糟白鬍子的老怒漢——即便他打過一段時間的拳擊。就像他自己說的:」我不是個好詩人,不是個好拳手,也不是好爵士鼓手。「說到底,他只是個電影人罷了。



不過對於我們的某些觀眾來說,這些事實在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只是電影的中歐氣質,這有助於他們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文藝光環影評稿酬自我滿足……除了和導演來一次赤裸坦承的交流。這個故事真的那麼直白,以致於所有人從中感受到的都是孤獨與愛?



我不相信。



關於Artur Steranko飾演的男主人公Okrasa對女主人公Anna的感情,用簡單的」愛「是無法概括的,就像Okrasa自己也並不是什麼孤獨的猥瑣男人。這全是觀眾把自身投射入電影后產生的錯覺,或者說一種期望,和電影完全無關。電影裡交代得很明白,Okrasa是由奶奶一手撫養長大的,這樣的人其性格中必然有明顯的缺陷,那就是不自信,懦弱膽小。同樣,這種成長環境也賦予了他單純善良的性格基礎。Anna被強姦那場戲裡,Artur Steranko的表演非常精準地表現了這一點:嘴巴大開,身體顫抖,兩腳像紮了根似的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Anna被男性粗暴侵犯。直到警笛聲響起犯人倉惶逃走時,他才如夢方醒,在看了Anna一眼後拔腿就跑。在之後面對警察盤問和法官質疑時,除了喃喃自語到」紅色的腳趾「,他徹底選擇了沉默,這也成了他被誤判入獄的最大原因。

但這段情節的意義並不僅止於此。對於整部電影和Okrasa自身而言,這都是一個巨大的轉折:一個有著孩童靈魂的成年男性在暴雨中經歷他的第一次性啟蒙,一次粗暴的獸慾釋放。而選擇逃跑則讓他付出了作為懦弱者的代價,那就是成為不公正社會體制的替罪羊。對於Okrasa來說,這件事讓他由孩子開始轉變向成人,但這種轉變是不徹底的。他依然懦弱,依然不諳世事,但他作為男性的一面卻開始急速增長——他開始關注女人。


這就是他偷窺Anna的原因。

某種意義上講,那次強姦案正是他的初戀。


作為強姦案中的唯一見證者,Okrasa對當年的袖手旁觀心懷愧疚,這讓他只能遠遠地,在黑暗的小屋中窺視著對岸那唯一的光明,那位燦爛的白衣天使。但奶奶的死令這一切開始發生劇變。他靈魂中孩童的部份逐漸消逝,男性的巨大慾望開始佔據上風。兩種情感的混合導致他做出令人無法理解的行為。他在每一個夜晚做著最令女人恐懼的勾當,但卻又像個紳士般堅守著自己的道德底線,做著童話故事中小精靈才做的善行:補衣、修床、給Anna蓋被子……但這並不出自他的好心腸,而是出自他的愧疚與贖罪心理。為Anna塗腳趾那場戲,再明顯不過地表現了這一點——當年強姦案發生時,Okrasa唯一記住的正是那對在泥濘中漸漸褪色的紅色腳趾。Okrasa只是想修補這一切,為Anna,也為自己尋一點光明。


但他錯估了Anna的心,就像許多觀眾誤讀Okrasa的心一樣。


自然,影片最後那堵牆所表現的也不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而是他和成人之間依然存在的巨大差別。他孩童般的靈魂不僅毀了他自己,也間接傷害了他所愛戀的人,這難道不是又一個靈魂與肉體不合的的卡西莫多式悲劇嗎?我無法想像這樣的故事還能有其它方式的解讀,但它確實發生了……



至於這部電影的問題,我想還是出在資金和時間上。史大爺在採訪中也坦承了事情的本源:」……監製想到一主意,覑我先拍一部小規模的影片,以示我仍有能力。我收了酬勞,知道交不出劇本要退錢,這很痛苦,因為錢已用了。於是我用了六天,與太太合力寫成劇本。「這樣的電影自然無法做到在每一個鏡頭上精益求精。史大爺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他把拍攝地選在自己家後面那片森林,正是為了保證每一次拍攝都能夠一氣呵成,省了事後剪輯的煩惱與成本。鏡頭上的許多粗糙之處,想來也是難免的了。

的確,這並不是一次值得大書特書的復出。但對於史大爺而言,他有理由為自己這麼多年來還能保持健碩體格以及其中同樣健壯的靈魂而自豪。唯一的遺憾也許還是來自某些觀眾——史大爺打出的這記兇猛右勾拳,在他們看來卻是一次情人溫柔的撫摸。



這是強大,還是弱小?

我不知道。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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