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離開的，曾經的，過去的，美好的，我們會永遠記住

忙忙碌碌的五月
在香港奔走的時候總會見到Remember Me的廣告
Robert Pattinson 以及那樣唯美的黑白海報
一個照面就不可能將它從頭腦中擦去
於是心心唸唸 想要圓這個心願 今日終於實現

偌大的電影院內很冷清
大概這個物慾橫流的年代
唯有大場面的刺激方能給人們以快慰
故這樣一個帶有些文藝性質的片子 便隨隨便便被大家遺忘了

香港的譯名是 驚動了愛情
當時覺得太過美好 彷彿有無窮的魔力
但現在卻覺得 名字雖美 卻不是最最切合那本質的名稱
片子就應該叫做 記住我

也許人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愛情故事
但在我眼中並非如此 它是一個 關於愛的故事 關於我們愛著的人們

故事的開始 讓人難過
深夜的地鐵站
十一歲的小女孩 目睹了母親被子彈擊中永遠離開自己的時候
她記住的是什麼呢 恐懼 難過 和措手不及吧
當她趴在父親的肩膀的時候 那種寒冷 也沒能減去一點
於是在未來的歲月裡 她抗拒地鐵 抗拒那些回憶

十年後 煙 酒 頹廢的青年 那樣如無其事地面對著家人 再若無其事地轉向了墓碑
他的笑 言之鑿鑿的 全是淚

小餐館裡 奇怪組合的家庭 讓人努力去猜逝者的身份 還有家裡人的關係
餐桌上的不愉快 暗湧的灰色的色調里 透著悲傷

那個Michael 讓他在行走的時候 一直與他對話的Michael 到底是誰呢
我只知道 他的離去 讓Tyler的世界
全是飽含了淚的笑容 誰能想到 那已經是六年的時光

有人會說 他們的相識俗氣 也許 是如此
但是他們 卻並不俗氣

若用Ali的話「You』re weird.」 倆人其實都很非典型
所以相識之時以及相識後的種種 都令人難以預料 同時懷著悲傷的人 努力地掩蓋起傷痛活著
然後一點點相愛 無法自拔
然後在那個紋身的出現時 敞開心扉
愛一個人就是與他分享 一切 痛苦抑或幸福

在一起後的早上 他獨自離開 又來到那間咖啡廳 在黑色軟皮本上靜靜書寫
後來他告訴她 那是Michael與他一起吃早餐的地方 可能很多次吧 又或許比他以為的要少
六年前的那天 哥哥二十二歲生日的那天 他就是在這裡 最後見到的他
他說 我只是想和一個人聊聊關於你的事情 於是我的眼淚流下來
他笑的很幸福 那些悲傷的影子彷彿不見了 但我知道 它們仍舊存在
他說 我只是想和一個人聊聊 關於你的事情
他其實在說 哥哥你看 我找到了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孩
每一個人都看得到 他彷彿慢慢被救贖 被幸福救贖

於是二十二歲生日 雖然內心裏面想要逃避
但是愛他的人仍舊給他幸福的溫暖的回憶
母親 深愛的女孩 可愛的妹妹
但畫面里 少了一個人

膠片緩緩滾動 那個令人心寒的父親的形象也就慢慢清晰
因為他的強迫 Michael選擇了另一個世界 對那個一直努力給父親看的Caroline 他選擇了漠視
正是如此 Tyler入獄不會打電話給他 即使他在紐約最有名的大廈 擁有一家律師事務所
正是如此 Caroline要辦畫展的時候 他擔心父親不會出現 也猶豫許久才打電話給他
於是在他用嘴型對電話那頭的父親罵粗口的時候
在父親最後說 今天二十二歲生日吧 生日快樂 然後掐掉電話的時候
又是眼淚

畫展前 Tyler 帶了Ali與父親共進晚餐 出人意料地 兩人竟似乎聊得來
但父子間的暗湧 也始終存在著
「Don』t say it.」 他料到又是如此 在事業與子女間 父親又一次選擇了漠然地離開他們
於是第一萬次地失望 然後離開
意料之中的 小女孩再次難過地認為 父親真的不愛她

怒氣沖沖地衝進父親的辦公室 拿著妹妹為父親畫的話 憤慨地詰問他
那張被千萬人迷戀的臉 扭曲著 然而我卻又流了淚

當回到家裡 愛你的人捧著你的臉安慰又彷彿催眠地說 沒關係 沒關係的
唯有暫時忘卻傷痛 投入愛的懷抱 因為被愛所傷

後來 秘密必然有被揭開的一天 他蒼白地淺淺解釋 終是放了她走
好友去幫忙 那可愛的台詞 卻也是人人都看得到的
他愛她 唯有她能讓他卸下防備 唯有她讓他安心 讓他用力去愛

妹妹被班裡的女孩子惡意剪掉了頭髮
母親低沉地哭泣 他的努力鎮定 母親如今的伴侶的小心翼翼 以及那個蜷縮的小小身影
這個家庭 又再次受到了傷害
這個時候 她回到了他的身邊 不需說什麼原諒不原諒 愛就是一切

送妹妹到學校 因那些女生的惡毒而憤怒 毀壞私人財產後 再次入獄
這次來保釋他的是他的父親 他的態度沒有改變 仍是不想欠父親一分一毫
但是父親的話 讓他呆愣 然後露出了微笑 這才明白 原來父親仍是愛她的 以他自己的方式
那個瞬間 多麼美好

這彷彿仍舊是平凡的一天 她仍賴在床上 他去公司見父親
父親卻親自送女兒上學 於是和他講也許要多等一會的時候 他也仍舊很耐心
因為父親 不再是以前的父親了
於是在房間緩緩踱步 最終來到電腦前 表情僵住
因為那裡面 竟全是父親與三個兒女的照片
他又再次微笑 而我則第三次流淚
終於 他 完完全全地得到了救贖 那些悲傷 那些憤怒 那些痛苦 都可以過去了

課上 妹妹再次發獃 大概是在想父親早上送自己來的情形
老師提醒她集中精神 後面的黑板上 花體的粉筆字
「Tuesday, September 11, 2001.」

全場震驚 大家都在心底想著 不要 不要 不要如此
鏡頭切換 然後拉遠 Tyler站在窗前 沒有任何陰霾地微笑著 卻赫然是世貿大廈的景像

於是之後 所有的事情都成了慢鏡頭 淚也就緩緩地流
但是卻慢慢演變成了抽泣 最後是眼淚無限的蜿蜒

母親從房子裡出來 看到街上行人的奔跑
父親從車子裡走出來 瞇著眼睛往向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妹妹從學校里出來 不知所措地張望 眼睛裡 滿是淚光
朋友從房間裡出來 滿臉都是不願相信的震驚
深愛的女孩 向那個有他在的方向 撕心裂肺地呼喊

後來的後來 他們用與紀念Michael的一樣的方式 去記住他
後來的後來 母親堅強地努力微笑
後來的後來 父親溫柔地陪伴著妹妹的成長
後來的後來 朋友如同他一樣 在身上紋上了他的名字
後來的後來 深愛的女孩開始不再抗拒地鐵 她堅定的藍眼睛 慢慢從畫面中消失
但我知道 她在記得 記住母親 記住他

之所以有那麼多次流淚 大概是因為 知道這是一部需要用心去感受的電影
所以把自己不斷當作每一個角色
若我失去了哥哥
若我的父親對我如此冷漠
若我的父親對家人是如此
若經歷的那些我發現父親的愛一直都在
若我所深愛的人就那樣離開了
每每念及都會深深動容 大概就是如此吧

電影散場 我卻被釘在原地不能離去 淚水還在流淌
腦海中都是 那慢鏡頭中 最為緩慢的一幕

廢墟中 是他那個黑色的軟皮本 裡面寫滿了 他寫給哥哥的話
「Gandhi said that whatever you do in life will be insignificant,
but it's very important that you do it because nobody else will.
Like when someone comes into your life and half of you says: "You're nowhere near ready".
And the other half says: "Make her yours forever".

Michael, Caroline asked me what would I say if I knew you could hear me.
I said: "I do know.」

「I love you.」
「God, I miss you.」
「And I forgive you. 「

我愛你
我想念你
我原諒你
我會記住你

後來的後來 大家都學會了記住
那些
離開的
曾經的
過去的
美好的
都會永遠記住

記住哥哥彈吉他的模樣
記住哥哥交給自己的那本寫滿神話故事的書

記住低頭親吻自己妹妹手背的他
記住為了保護妹妹不受傷害入獄的他
記住緊緊靠在母親身邊對她微笑的他
記住衝進辦公室詰問父親對女兒的愛的他
記住最後終於明了了父親無可否認的愛的他
記住在女孩無措時收留她小心不去碰觸她傷口的她
記住在清晨與女孩輕柔對話的那個他
「I love you.」 「Good, I love you too.」

那不是一個他
而是千千萬萬個他。
不只是千千萬萬個在911中離開的他
是千千萬萬個離開的、曾經的、過去的、美好的他
是我們所愛的他
是我們所想念的他
是我們會永遠記得的他
Our fingerprints don't fade away from the shoulders we've touched.
因為 我們會記得

記住我
記住我
記住我

簡楨說過 所有不被珍愛的人生都該驕傲地絕版
但我不忍對它如此 我希望能有更多人的用心去看 去聽 去感動 去記住它
Remember Me
Remember…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