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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在此停駐--The Time That Remains

时光依旧/韶光在此停驻(台)/这事不能说太细(港)

7 / 2,581人    109分鐘

導演: 伊利亞蘇萊曼
編劇: 伊利亞蘇萊曼
演員: 阿里蘇利曼 伊利亞蘇萊曼 薩萊赫巴克里 Nati Ravitz Amer Hleh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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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02 20:35:09

《韶光在此停駐》看得見的快樂,看不見的痛苦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如果《美麗人生》中,所有關於納粹坦克、集中營殘虐的片段都被剪掉,你是否還能從中看出主角的悲傷與悽苦?《韶光在此停駐》就是這樣一部電影,講述以色列佔領後的巴勒斯坦,但導演要說的故事,在段落與段落之間的空白當中,沒說的才是真正要說的。如果看不見這空白裡的辛酸,那《韶光在此停駐》就只是一部瑣碎、帶點黑色幽默、充滿冷笑話的普通電影。但如果你看進去了那空白,你就能領會隱藏其中一道道無法言說的傷痕。

 

《韶光在此停駐》故事開始的時間是1948年,以色列建國、進駐巴勒斯坦。故事的主角有兩位,安靜沉默的巴勒斯坦男子福阿德和他的兒子埃利亞。全片以埃利亞的回憶視角,來呈現已勒斯坦人60年間的生活。在1948年,以色列「解放」巴勒斯坦時,福阿德是一個剛從軍隊「退伍」下來的軍人。儘管所喜歡的女孩舉家移民,福阿德還是堅持留在巴勒斯坦,他私自為游擊隊製造槍械。在一次幫助受傷逃亡的百姓時,福阿德被逮捕了。以色列軍人蒙住福阿德的眼睛,用槍指著他的腦袋,要他在十秒鐘內說出藏匿槍械的地方。福阿德沒說,於是以色列軍人將他扔下山坡。

 

兩鬢斑白的福阿德娶了妻,生了子。妻子總是坐在餐桌邊上,靜靜地給國外的好友寫信,雲淡風輕地告訴對方國內的現況:物價越來越高,道路無人清理、髒亂不堪,隔壁的鄰居常常潑灑汽油、威脅著要自焚。上小學的兒子埃利亞常常被校長叫到樓梯底下罰站,因為埃利亞會告訴同學美國是殖民主義國家、是帝國主義國家,在學校不能說這些的。一個好孩子,應該像校內的合唱團那樣,高聲歌頌祖國美好的未來。福阿德的身體不太好,醫生交代他不能抽菸,不要晚上去釣魚。福阿德把煙戒了,不過還是經常到海邊夜釣。每次過了宵禁時間,巡邏的軍車都會用探照燈找著站在海邊、拿著釣竿的福阿德,問他收穫如何?是否帶了身份證。直到有一天幾個軍人到福阿德家,聲稱已經確認福阿德利用夜釣名義,從海上進口走私自黎巴嫩的槍械。福阿德的妻子幫他將外套披好後,軍人將福阿德帶走了。埃利亞靜靜地用眼神送走父親。

 

福阿德與妻子、兒子一同坐在客廳裡喝茶,埃利亞已經長大了。妻子仍然是不時地坐在餐桌前給國外好友寫信,這次的信里提到,埃利亞應為焚燒以色列國旗,將被驅逐出境。在埃利亞被驅逐前的一天,福阿德站在窗前,看著窗外一群對著以色列軍隊扔擲石塊的百姓。當天晚上,一輛救護車將一個病人送到醫院,緊接著一輛軍車也抵達了。醫護人員和以色列軍人在走道上來回搶奪這個病人。之後,就見到埃利亞到醫院接福阿德出院。

 

埃利亞回到家鄉了,他的兩鬢也有些斑白。到家的那天,一個以色列軍人送來一盤沙拉,歡迎埃利亞回到祖國。家裡沒有其他人了,埃利亞和換了糖尿病的姨媽以及姨媽的女兒住在一起。和父親一樣,埃利亞常常和朋友坐在午後的咖啡座上,看著以色列軍人和巴勒斯坦人來來去去。白天裡,有年輕人聚集在一起,對著持槍的以色列軍人扔擲石塊。有一次,埃利亞看到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叢這樣的對峙中間走過。以色列軍人用槍對著這女人,要她立刻回到自己家。女人停下腳步、雙手叉腰,說:你才應該會你老家去。夜裡還是實施宵禁,但年輕人會就著不斷重複的宵禁廣播,在酒吧里歡快地跳著迪斯科,而坐在軍車上廣播疏散的以色列軍人,則是一邊隨著音樂擺動,一邊重複宵禁疏散的宣告。埃利亞還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像,一輛坦克車對著一個年輕男子,這男子拿著手機在家門口一邊聊天,一邊來回走動,而坦克的炮口就跟隨著這男子的步伐轉動著。對於這一切,埃利亞拄起一根長竿子,一躍而過那長長無止境的圍牆。

 

埃利亞收回回憶的思緒,他又回到了片頭一開始時乘坐的計程車后座上。從機場出來後,計程車司機載著埃利亞回家。但一場狂暴的風雨,將計程車司機領向了全然陌生的地方,司機只得在汽油耗盡之後,將車停在路邊休息。而埃利亞就在此時回憶起了過去的種種。這次回來,埃利亞是要來探視病危的姨媽。在到達醫院病房後,埃利亞看到正躺在病床上的姨媽,而姨媽的手緊緊按著一張照片。照片裡面是埃利亞的父親福阿德,坐在陽台的桌子旁。而那個位置,是姨媽在住院前,最愛坐的位置。每次姨媽都會泡上一壺咖啡,一邊看著一張照片,一邊看向外頭的風景。離開病房後,埃利亞獨自坐在醫院的過道邊上,幾段對話就在他眼前展開:兩個人阻止兩組混混互毆,結果混混們和好後,將這兩個人打了一頓;有病人每次在紅路燈前停車,就會不自覺地點上一根煙,而當點菸器的火冒出來,這病人就會控住不住地踩下油門,因此已經發生了四次嚴重的車禍;有病人在酒吧里修理人,卻因為打到柏油路,將自己的手給打斷了.....。背景響起了歡快的電音。

 

《韶光在此停駐》是導演伊利亞·蘇雷曼自編自導、半自傳體的作品,用來紀念自己的父母。在電影的後半,大量出現埃利亞佇立觀看的畫面,象徵他冷眼旁觀著巴勒斯坦的種種變遷。而在前半部中,對於父母的描述,則是用不斷重複的相同幽默事件,來襯托生活的壓迫與不懈的抗爭。每次當鄰居又潑灑汽油準備自焚時,鄰居的妻子總是走進家門來,叫聲「鄰居」,並用手指指指屋外,然而福阿德的妻子和兒子就會一言不發地看看福阿德。福阿德此時則是不疾不徐地起身,然後在走進灑滿汽油的鄰居時,慢慢地熄掉香菸,再無言地將鄰居扶回家。相同的事情一再重複,而福阿德的抗爭就在這些無言當中,以及故事的空白中。在福阿德年輕到中年的空白中,是他因為從事武力抗爭而身負重傷、被關進監獄。而在埃利亞的空白中,是他被驅逐出境,是他如失根蘭花般地在外流浪漂泊。而當埃利亞終於得以重返家鄉,等待他的是複雜而矛盾的局勢,是他無法理解的混亂與錯亂,留給他的是,片尾那些深植內心的不和諧與不平靜,而這些,既拿不起,又放不下。

 

《韶光在此停駐》的手法很特殊,就像雕刻手法中的陰刻,石塊或木頭中,被挖掉的部份才是作品的主體,觀察的人必須藉由留白的部份來辨識作品的內容與意涵。而在作品的剩餘處,導演鋪就了大量瑣碎的生活細節,但這些細節中又隱隱地放入象徵與反諷。例如在以色列的國慶日,天空放起了美麗的煙火,姨媽的女兒將手圍繞在坐在陽台上的姨媽身上,開心地看著滿天的燦爛,而姨媽則是靜靜地將眼神移向反方向,不願正眼看這煙火,此時背景音樂則響起了巴勒斯坦的傳統歡快樂聲。這是老一代巴勒斯坦人的堅持和抗爭,是上下兩代在經歷60年後的差異,這一切,都看在埃利亞的眼中,也沉在導演的內心深處。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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