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辛德勒名單》的聲音創造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獲多項奧斯卡大獎的影片《辛德勒名單》藝術成就屈指可數，不容忽視聲音創作所帶來的獨特魅力和視聽衝擊力，可謂一部具有很高藝術成就揭露納粹暴行的影片，但作品的主題主要不是揭露納粹在集中營的暴行，而是通過殘暴的武力來反襯、歌頌的是人性中光明的一面，是天良的高貴。影片中的主人公辛德勒，原先只是一個貪圖享樂，好色投機，只想發戰爭財的投機商人，後震驚於納粹對猶太人的大屠殺面前，受天良的驅使開始了拯救猶太人的行動。影片一開始，猶太人唱祈禱歌，畫面中火柴點燃蠟燭，蠟燭熊熊燃燒，好像一種跳躍的生命，讚美詩結束，蠟燭熄滅，化成一縷青煙飄渺上浮，火車的鳴笛聲卻漸漸清晰，這裡的環境音響，具有再現當年真實環境的造型能力，向觀眾傳遞時空資訊，給人時間感和時代感，把我們拉回到那個年代發生的故事。
納粹屠殺猶太人的段落中，當辛德勒跨著馬從高處俯瞰德軍瘋狂屠殺猶太人，面畫裡的動效聲令觀眾膽顫心驚，納粹毫無人性的、就像獸性大發的野獸大肆搜捕、屠殺猶太人，大批的猶太人就像失去抵抗力的、溫和的動物一樣被驅趕著上車，抑或被納粹士兵無情地就地槍殺，他們的財物被納粹洗劫一空，畫面外到處傳來槍聲和猶太人的尖叫聲，整座城市就像人間煉獄。恰在此時，影片突然響起了一組溫情的童聲合唱，如天籟般乾淨、透徹，這麼純美的歌聲徘徊在哭聲衝天、機槍橫掃的血腥殘酷的現實，通過童聲合唱的音樂同面畫產生天差地別的強烈反差，帶動了觀眾的情緒，把影片情緒推向高潮，同時震撼著我們的心靈。這裡通過聲畫對位，使得音樂和畫面在情緒上產生了大相逕庭的反差，差生了震撼人心的藝術效果。當然，這一段落中的有源音樂的運用也堪稱經典。納粹士兵在猶太人聚居地抓捕、瘋狂屠殺猶太人時，一個納粹軍官卻在被搜查的猶太人房間裡的鋼琴上氣定神閒地彈奏起巴赫的《平軍律鋼琴曲集48曲》中的一首賦格曲。門外的兩個德國士兵居然站在門口談論，「大師，巴赫？他只會談巴赫。」「我說是莫扎特。」「莫扎特，太動聽了。」與此同時，猶如電閃雷鳴的機槍掃射到處充斥著影片面畫，手無寸鐵毫無反抗之力的猶太人的聲嘶力竭的慘叫聲就像鋒利的刀片剜著我們的心。通過輕鬆愉快的有源音樂揭露了納粹喪失人性的殘暴。
     既然說到有源音樂，後面出現的一個段落中，當德國納粹要對猶太人進行能勞動和只能送進焚實爐的嚴格區別時候，猶太人男女老少一絲不掛赤裸著身子排隊從納粹醫生面前通過，活像送去屠宰場的牲畜一樣被挑選優劣，極為有趣的是，納粹軍官放起了輕鬆的圓舞曲，圓舞曲夾雜著猶太親人生離死別的依依不捨的呼噢，給觀眾一種強烈的感觸，觀眾似乎能聽見猶太人發自肺腑的心聲——別走，求求你，把親人還給我們。德國納粹卻怡然自樂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跟隨著圓舞曲的節奏輕鬆地看待一切。
辛德勒生日派對那場戲，一邊是辛德勒歡快地和參加派對的人慶祝，一邊是納粹軍官暴打傭人，場景音樂和平行蒙太奇的運用，讓不同地點發生的事情穿插一起並不突兀。踩碎燈泡的聲音，那邊接了納粹軍官給女傭扇一巴掌；辛德勒和不同女性友好的親吻，納粹軍官對女傭拳腳相加。最後，舞會又響起了音樂，兩處結合相得益彰，甚為完美。
辛德勒和德國軍官走關係的一場戲中，從辛德勒走出旅館到與德國軍人打得火熱，背景音樂慢慢從低沉到高揚，可以暗示出宴會上舉杯狂歡的氣氛，當店員報出「奧斯卡辛德勒」的名字時，音樂戛然而止。片中辛德勒與德軍軍官應酬，喝酒和唱「MTMATSCHI」和「GOD BLESS THE CHILD」的歌曲時，無不顯示辛德勒高明獨到的交際手腕。而當辛德勒在對德國軍官行賄時，在辛德勒工廠車間裡的一群猶太人點燃了兩根蠟燭，開始低下頭虔誠地唱祈禱歌。祈禱歌的出現似乎與片頭遙相呼應，傳遞著影片某種情愫。他們擔憂自己往後的日子何去何從，蠟燭搖曳，空曠的空間迴蕩著真誠的祈禱歌，也讓觀眾心理對他們油然而生一股憐憫和對自由、和平的期盼。整部片子中創作者不惜花費大量的篇幅去描繪納粹對猶太人的殘暴屠殺，使得壓抑、恐怖在人們心理上留下揮之不去的痕跡，此處的安靜的祈禱聲，也是對納粹殘暴的一種反思。《辛德勒名單》中幾個人物的死的處理上也是獨具匠心。獨臂老人、女工程師、小男孩以及全片唯一著色的小女孩，他們的生命不堪一擊猶如風中的風箏，猶如地上的一隻只螞蟻，被德國納粹隨意地處死，每當槍響的時候，觀眾心理猛然一揪，同時又悲憫猶太人的生命，憎恨隨意把猶太人處死的德國納粹，它給我們的震撼力比大屠殺場面都大。
《辛德勒名單》這部影片極為動人的主題音樂表現了反對暴力愛護和平的主旨。它的旋律如泣如訴，像是猶太民族娓娓道來的苦難，像是對和平嚮往的吶喊，在影片結尾時完整地奏出主題，帕爾曼動人的小提琴聲中，那些辛德勒曾經救助過的猶太人手牽手一起並行，他們曾經在地獄裡煎熬，即使在地獄裡他們也看到了辛德勒勇敢的光輝，猶如一盞明燈，照亮著腳下和前方。
「戰爭，戰爭把人類最醜惡的部份都顯露出來了。」這是辛德勒說的話。我們不需要任何戰爭，戰爭等同於傷亡。《辛德勒名單》影片的主題音樂慢慢盤旋，影片也至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