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而寂靜的一次旅行

這是我的第一部Béla Tarr電影，最初的切入角度並非導演個人，而是原著者Georges Simenon，因為看過一些有關麥格雷探案的故事，遂想一睹這部根據他小說改編的電影「倫敦來客」。當然，小說和電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表達手法，何況出自以長鏡頭著稱的Béla Tarr。

影片的敘述結構有些「遠交近攻」的意思，一開篇即呈現了謀殺的案發經過，然後鏡頭一轉，接著用近三分之二篇幅描寫一個碼頭值班工人無意中旁觀兇案並獲意外之財，直至90分鐘後，方始陸續點明案情背景。謀殺案的情節線索若隱若現，人性的變化不居才是主調，Maloin初獲錢財，既沒有報警也沒有採取其他行動，表面上鎮定自若，依照平時生活節奏看看女兒、下下象棋，但內心卻是心潮湧動、慾念漸起，當天全家一起吃飯時，他與妻子發生莫名爭執，即是掩飾不住內心的嗔怨和煩躁，在百般困頓的生活狀況下，金錢的力量不可小覷，即使一個純厚良善的人，心理的進退轉折也很微妙。直到事情出現轉機，Maloin在小酒店隔牆聽到案情始末，隨後又發現了受害者的屍體，在事件逐步明朗的趨勢下，他開始鎮定下來，沒有那麼多無妄的念頭，明白此時惟有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方法。最終「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Maloin已涉身這宗案件，揭開謎底也緣於他手。

132分鐘的影片僅有29個鏡頭，這彷彿一把雙刃劍，有人愛其高玄，有人病其拖沓，對於觀者而言，也是一項小小的挑戰。Béla Tarr喜好長鏡頭、善用長鏡頭，以其弘遠的想像和縝密的心智，預構奸謀篇佈局，他的鏡頭靜默、凝重、深邃，使影片敘述保持穩定的連續性，隱含著一種簡單的張力。至少觀者不再是被動地等待瑣碎的剪輯把自己的意識逐漸填滿，面對一個橫亘在眼前的靜物、姿態、事件，充滿場景感，在鏡頭的緩慢流動過程中，觀者投身於其中，一起猜想、一起期待、一起震驚。黑白的影片，突出了光影的流轉變化，似乎也成為一種默然的講述，Béla Tarr來自匈牙利，東歐國家身後彷彿總帶著一點「陰冷鐵幕、深閉固拒」的幽暗氣氛。但他有較明顯的「重鏡頭、輕劇本」的傾向，對於劇本幾乎約至無可再約，片中對話少得可憐，他自稱劇本是無可無不可的，經常親自改寫，僅僅是為了給製片人撐撐門面著想。如果語言、鏡頭、畫面、光線等諸美兼備，一部影片才能達到流美圓轉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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