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中K的變性之旅

這是屬於一部女人的電影，Kvinden der drømte om en mand（夢見男人的女人，2010）。當我作為全場僅有的兩位男觀眾之一時，我更為肯定了。這是一個關於激情的故事：有一天你在街上第一次遇見一個曾經在夢中遇見過無數次的男人，夢中的那個男人性感、裸體、憂鬱，在你從門口看他的時候，他慢慢得走向陽台，轉身，展開雙臂，後仰了下去；摔下去之前他的眼睛平靜得看著你。夢中的你試圖用你自己的身體撫慰他的憂鬱，在他溫柔的安撫之下，你高潮不斷……丹麥導演Per Fly的這部新電影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不管是卡夫卡式充滿陰鬱神秘的影像風格，還是夢和現實不斷交織離奇荒誕的故事情節，都很難讓人把他和曾經拍攝了具有強烈現實主義風格的「丹麥三部曲」（Bænken 長凳,2000；Arven 遺產，2003；Drabet 謀殺，2005）的那個Per Fly聯繫在一起。很顯然，這是他的一次新嘗試。不過在丹麥影評人紛紛對他表示失望的同時，我卻要為他的這次轉變喝彩。這肯定是今年最好的丹麥電影之一，不容置疑。

女主人公是個叫做K的丹麥時尚攝影師，故事的發生地主要在華沙（東歐國家），K夢中的酒店充滿了卡夫卡作品《城堡》中的神秘色彩，但和小說中K對於游離無法深入可望而又不可及的城堡苦苦追尋不同，電影中的K不是對外在地點的潛入的渴望，而是內心慾望的追逐之旅。有趣的是，電影所探討的主題比較符合東方人「緣份」之說。K和夢中這個男人的相遇激發了她潛在的性慾，更為關鍵的是她將夢中對這個男人的拯救看作是一種宿命：是冥冥之中註定兩個人的相遇，那麼也就是註定兩個人的相愛。在這種因果姻緣的前提下，她開始死心塌地並且歇斯底里得投入到和這個男人的偷情過程中難以自拔，並且決定拋夫棄女放棄一切和他廝守在一起。她開始將自己置身於夢境之中，完全放棄了現實。電影中她在華沙漫無目的的奔跑也是在尋找自己內心的城堡，她得到了夢中這個男人的身體，達到了拯救他的目的，但是他似乎就是她生命中的城堡，充滿了秘密，觸手可及卻又深不可測。如今她倒成了一個需要被拯救的對象。Sonja Richter真實得將K從欲罷不能的渴望到最後孤注一擲的絕望通過種種面部表情在螢幕上表現，電影中幾個人物面部特寫鏡頭讓人過目難忘。怪不得扮演她丈夫的瑞典演員Michael Nyqvist在電影拍攝完畢後對媒體盛讚Sonja是他合作過最為優秀敬業的女演員。

宿命還是偶遇？K不能放棄對性慾的渴望，又不能完全掙脫開夢境的困擾。而唐璜般尋花問柳的波蘭大學教師Machik則藉機作樂。只是電影在交待 Machik為了保護家庭不顧一切的堅決和不斷沾花惹草的「我就是這樣的人」的聲明時讓人難以信服，人物性格在短短的十幾分鐘之內轉變異常模糊不定。除了這點，電影中還有一處就是K在Machik放棄約會的那天開始變得歇斯底這個過程少了一些鋪墊，讓人覺得非常突兀，不像Nine 1/2 Weeks（《九週半》，1986）中做足了性誘的前戲。除了精美絕倫的畫面，電影中尤為精彩的是結尾部份，當K徹底絕望跑回酒店從陽台上仰身而倒的時候，那原來只是 Machik開始做的夢，從此之後Machik陷入了夢的困擾之中，每天凌晨三點半，他都會準時被這個惡夢驚醒，一如之前的K；而K開始徹底改變了髮型，重新開始了正常的工作生活（又是一個東方素材，剪髮斷情）。

在完成了批判現實主義風格的丹麥三部曲之後，這部充滿了現代主義色彩的電影成功得將卡夫卡《城堡》中的K作了一次性別轉換，與此同時這也是導演Per Fly自身電影風格的一次成功的變「性」之作。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