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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警官--Bad Lieutenant: Port of Call New Orleans

坏中尉/爆烈警官(台)/腐败刑警(港)

6.6 / 80,945人    122分鐘

導演: 韋納荷索
編劇: 威廉芬科斯坦 菲克特亞哥
演員: 尼可拉斯凱吉 方基墨 伊娃曼德絲 費露莎芭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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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書亞

2009-12-15 06:40:27

《壞中尉》:赫爾佐格式警匪片


        像赫爾佐格這樣有個性的電影作者,即便當他翻拍一部經典好萊塢類型片,即便他的翻拍片裡有尼古拉斯·凱奇這樣的個性化演員的加入,《壞中尉》仍不失為一部帶著他濃厚個人風格的赫爾佐格電影。
        其實,將個人風格嫁接到類型片之上的嘗試在2006年的《重見天日》中就已有了成功的例子。在《重見天日》中,赫爾佐格超越了越戰電影中的「叢林」概念,叢林不再僅僅是顯示戰爭殘酷性,同時反射意識形態荒誕的佈景道具,而是延續了《阿基爾,上帝的憤怒》那片使克勞斯·金斯基心智瘋狂的異質自然,成為圍困人的身體和心靈的天然囚牢,遙遙地呼應著康拉德的《黑暗之心》。同樣,《壞中尉》基本忽視了傳統偵探、警匪片引為中心的情節套路,而是將全部重心放到了凱奇主演的「壞中尉」這一主角身上,如果你看過從《阿基爾》到《陸上行舟》這一系列赫爾佐格和克勞斯·金斯基合作的片子,你就會發現這裡的「壞中尉」與裡面那些癲狂的主人公是多麼相似:他們可以為了達成某個單純的信念犧牲一切,他們忽視一切外在的規則,同時創造自己的規則。這多少也說明了赫爾佐格為什麼會對已成為黑色電影經典的阿貝爾·費拉拉1992年同名電影感興趣,並執意要翻拍它的原因。
        但是,赫爾佐格這部電影裡的「壞中尉」也有信念,也有他自己的規則嗎?當然。
        故事開始於卡特琳娜颶風過後的紐奧良市,在電影的序幕部份,凱奇為救一名被洪水圍困在牢房裡的吸毒犯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為此他被晉陞為中尉,代價是脊柱嚴重受損,下半輩子要以藥物才能抵禦疼痛。這位「壞中尉」一開始看起來並不壞。但很快,觀眾就在赫爾佐格一貫的平鋪直敘中目睹了這位中尉的斑斑劣跡。他吸毒、私吞收繳的毒品,他的女友是一個吸毒的妓女,他像一般人為女友買禮物那樣把利用職權侵吞的毒品送給她。他似乎完全沒有警察的職業道德。最駭人的是,他抓到一對剛從娛樂場所出來的年輕男女,收繳了他們身上的海洛因,作為不逮捕他們的交換條件,他當著男孩的面當街與那個女孩做愛。故事的主線是塞內加爾非法移民一家五口被滿門滅絕,「壞中尉」負責調查此案。他的調查手段也駭人聽聞,包括用槍威逼一對不願合作的老太太,把其中一位心力衰竭的老太太的氧氣管拔掉,投到殺人兇手黑幫頭子「大費特」那邊,提供給對方警察的行動情報以換取毒品分成,最後又偽造證據將「大費特」抓捕歸案。很顯然,「壞中尉」的行為遠遠超過了人們心目中為警察設定的職業倫理底線,這正是他「壞」的地方。同時觀眾又不得不佩服他確實是一位有能力的警察,「沒有他抓不到的犯人」。當他由於過份張狂而被同事孤立,賭球把全部的收入輸個精光,同時為女友得罪了黑社會頭子,欠下一筆兩日內必須還清的5萬美元債務,當他因濫用職權被臨時吊銷警察資格,槍枝都被沒收時,「壞中尉」似乎真的處於絕境。他卻總能絕處逢生,巧妙地在不同的勢力之間周旋,最後既完成了職責,自己又化險為夷。
        如果觀眾的道德觀不至於過份保守,或者他能夠從黑色電影氛圍去理解人物的話,他將多少會對這位「壞中尉」產生一些認同,覺得他並不那麼「壞」。確實,這部電影裡的中尉雖然游離於道德、倫理、社會的邊緣,他卻實在算不上真正的惡人,當然他也不是警匪片這一傳統類型中的英雄。如果說他濫用職權,他到底恪守了一項警察的天職:抓捕罪犯。他完全忽視的是手段,他是一個天生和「程序正義」對著幹的人。回想起前幾年關於卡特琳娜颶風過後的奧爾良市的報導,犯罪、黑市、搶劫、謀殺,媒體紛紛把那個城市形容為地獄。在一個地獄一般的城市,在一個沒有上帝的世界——如果有,他為什麼要讓一個捨己救人的人脊柱受損呢,人除了遵守自己給自己設定的規則,又有什麼外在的規則可以遵守呢?在一個人人自保,「一切入對一切入戰爭」的世界,「壞中尉」就是它的天然產物。除了恪守抓犯人這一警察的天職,「壞中尉」博得人們認同的另一個信念是:他對早已支離破碎的家庭懷著默默的溫情。他自己焦頭爛額之際,仍幫父親照顧那條狗,他在收拾衣物之際,會突然停下注視以前與父親的合照,他會帶女友回到童年度過快樂時光的小屋,幸福地回憶那個關於海盜和寶藏的幻想。在回憶的片刻,他度過了成年之後唯一的快樂時光。當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轉身把價值和寄託重新置於家庭之上,這是符合人物性格邏輯的,但這卻有悖於赫爾佐格以往的邏輯,這一點,或許是他與好萊塢合作之後對市場的一點妥協吧!
        「在赫爾佐格那裡永遠有著真實與幻想的自由貿易」羅傑·艾伯特曾這樣評價赫爾佐格。在《壞中尉》中,最引人注目的幻想應該就是那些在特寫鏡頭中出現的鱷魚和蜥蜴了,當然還有吸食毒品過後的「壞中尉」眼裡出現的那場死人街舞秀。撇開後者不談,鱷魚和蜥蜴在普通觀眾眼中看來幾乎是莫名其妙的。同樣莫名其妙的還有電影最後「壞中尉」問的那個問題:「魚也會做夢嗎?」我記得赫爾佐格早先拍過一部電影叫《綠螞蟻開始做夢的地方》,講一群原始人與現代公司的衝突,因為那家公司挖石油的地方,是他們土著信仰里綠螞蟻做夢的地方,是一塊神聖之地。如果要找到魚兒會不會做夢這個問題的答案,必定要像原始人那樣來思維,甚至要以蜥蜴、鱷魚的眼睛來看待這個世界。這是一種赫爾佐格式的「返祖」現象,在那個模仿蜥蜴視角的鏡頭中,「壞中尉」和其他人的行為顯得怪異而可笑。「鏡」下之意彷彿是:別折騰啦!做一條蜥蜴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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