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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自由式--Welcome

非法入境/爱的自由式(台)/非法入境

7.6 / 6,553人    France:110分鐘 | USA:110分鐘

導演: 菲利浦里奧雷
編劇: 菲利浦里奧雷
演員: 文森林頓 Firat Ayverdi 奧黛麗達娜 Derya Ayverdi 提瑞高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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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numb Nada

2009-11-21 14:09:33

歡迎的姿態,以及光臨的勇氣 (有關鍵情節透露)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Welcome 歡迎光臨?

孤獨而倔強的少年選擇在一個陰冷的午夜時分從法國北部城市加萊(Calais)的海邊縱身躍入冰冷的大西洋,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游過去,游過去就能見到米娜,他的心上人。」

這是著名的英吉利海峽,少年叫做比拉爾(Bilal)17歲,是來自伊拉克的「非法移民」,他只身來到法國加萊,置身於眾多背負各種理由和心懷不同願望的難民群體中,只有一個夢想,到對岸的英國去,去找那個他深愛的女孩,還要踢足球,參加曼聯,有朝一日成為眾人矚目的球星。與此同時,處於同一城市的賽門(Simon),曾經的法國游泳冠軍,如今一個小游泳館裡的游泳教練,正處於中年危機和個人感情的灰色時期。在嘗試了各種偷渡方法均告失敗後,少年來到賽門的游泳館找他學習游泳,希望有一天能橫渡英吉利海峽與戀人相會。從最初的遲疑,不解到對話,交流,賽門知道了少年學游泳背後的故事,孤獨和失意的他被少年的執著所觸動,開始每天教比拉爾游泳,藉手機讓比拉爾與心上人通話,接他到家裡一起吃披薩,喝啤酒。這些舉動讓冷漠而保守的鄰居頃刻間感到受到了威脅,沒過幾日,警察上門傳訊,賽門被告知自己因為企圖幫助未持有效證件的外國人而違反了憲法,可能面臨司法處罰。焦急又愧疚的比拉爾終於選擇在一個深夜獨自投身大海,橫渡冰冷的英吉利海峽,卻在馬上快要抵達英國海岸時碰到了英方巡邏艇,再也沒有浮出水面,而咫尺之外的英國,貧窮而簡陋的倫敦郊區,生活著他的米娜,正焦急地盼望著比拉爾的到來(以各種可能想像或無法想像的方式),不久後她即將在父親的安排下嫁給一個本地餐館的小老闆。

這是無數個社會事件中的一例,一個少年的死,不管為了何種理由,經歷過多少心的徬徨,都會被定性為又一個「非法移民」的不幸遭遇,如此之輕,輕如鴻毛,不會被任何人留意,也不會進入任何當日新聞頭條,對大多數生活在海峽兩岸的「合法公民」們來說,無論如何,這些聚集在自己國家的庫德人,阿富汗人,索馬利亞人或來自世界上任何一個其他角落的移民群體是一種天然的冒犯,沒有人會去關心為什麼一個少年選擇一個人在漆黑冰冷的大西洋里奮勇前遊了十多個鐘頭。對賽門來說,這是一種不合時宜卻滿懷溫情聯繫的赫然斷裂,以一種慘烈而殘酷的方式。這個平時寡言的中年法國男子對這個17歲庫爾德少年的惻隱之心,或許因為從他的單純熱忱里看到一絲溫暖,得到些許安慰;又或許從少年的愛情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試圖給他和自己些微的鼓勵與支持,以對抗嚴峻而荒謬的現實。影片最為諷刺的場景莫過於賽門出門時看到報警的鄰居門口那塊寫有醒目「Welcome」的地毯,只出現了一次,幾秒鐘,但已足夠有力,如一悶棍,讓人凝神。法國北部陰冷的天空,超市里拒絕幾名有著中東面孔男子進入的警衛,鄰居和路人們冷漠的面孔和無處不在的警車,崗哨,這些永遠不會出現在旅遊手冊和宣傳短片裡的畫面和場景,如此真實,不管是法國人還是外國人,在看完這部電影后還會不會在每次聽到那句甜美的「歡迎光臨」後露出笑容?
 

歡迎還是歡迎的姿態?

要不是這部三月份剛上映的《歡迎光臨》,法國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國家的刑法里第L622-1條有這樣的內容:幫助「非法移民」,哪怕只是可憐他們收留吃一頓飯或住一宿,也是犯法。在法國政府官方網站上稍微查詢,「外國人入境、居住與庇護權法」(Code de l'entréeet du séjour des étrangers et du droit d'asile)第662-1 條:「任何人若以直接或間接方式幫助、方便或企圖便利未持有效證件的,在法國境內的外國人,將處以監禁五年,並繳納三萬歐元罰金。」在當今法國社會,「非法移民」這個邊緣群體處於被追捕、被關、被押狀態已經不是「新聞」,影片的特點恰恰是連出於同情伸手幫助「非法移民」的法國人也「觸犯刑法」,這是很多法國人都不了解、不理解的現實。影片上映一個多月就吸引了一百多萬觀眾,並再次在困擾法國社會由來已久的移民問題上引發了激烈的爭論,因為影片揭露的並非「非法移民」的「人權」問題——他們沒有任何權利——而是法國公民的「人權」。賽門和比拉爾的故事有沒有誇大的成份,導演利奧雷說,我只是想用平實的手法講述一個真實的故事。比拉爾想游泳渡海峽也不是奇事,不少偷渡者被警犬、催淚彈等日新月異的捕人武器抓得走投無路,只得鋌而走險游泳渡海,他們中幸運的人被海流帶到比利時海岸,其餘的就葬身魚腹。利奧雷還說他知道法國社會已經達成一種「共識」,即同情「非法移民」有蠱惑人心之嫌,所以在編劇時他不敢誇張,有一點點不實,人家都會說他「煽動」。

著名的英吉利海峽,歷史上由於它對西、北歐各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發展曾起過巨大的作用,人們把這兩個海峽的水道稱為「銀色的航道」。而大量戰後來到英法德等國家進行基礎建設的北非,東歐移民們早已在今天的西歐主流社會中被邊緣化和忽略,成為彬彬有禮的「Welcome」大招牌下無數不能擁有「合法身份」的匿名者,也許他們中的無數人曾經獨自在漆黑的深夜試圖奮勇一搏,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穿越那條著名的「銀色航道」。如果一條法令目的是懲處助人者,且僅僅因為他們幫助的是外國人,再聯繫起此前曾高懸在巴黎某市政廳上的大幅標語「巴黎在世界範圍內維護人權」,真讓人不禁要對這歡迎的姿態高唱一曲「凱歌」。

生活的難度在於它遠比我們看上去和想像中要複雜,生命有多難,我們要做的就有多深廣。如果解決問題的前提是人類最基本的情感與價值的懸空,我們或許終將在自己構造的安全宮中作繭自縛,殊途同歸。想起賽門的扮演者法國演員文森·林登(Vincent LINDON)在接受一個採訪時說:「我始終相信應該更關注人們的心靈而非頭腦。頭腦總試圖去尋找一個理由,而心靈不會思考,它只被打動,然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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