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閃靈殺手--Natural Born Killers

天生杀人狂/闪灵杀手/天生杀手

7.2 / 251,705人    118分鐘 | USA:122分鐘 (director's cut)

導演: 奧立佛史東
編劇: 昆丁塔倫提諾 David Veloz
演員: 伍迪哈里遜 茱莉葉路易絲 小勞勃道尼 湯米李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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鄺美寶

2009-11-18 23:30:29

[敘事學作業]天生殺人狂獄中採訪的場面分析


場景
主場景:囚房里許多電視台工作人員,主持人蓋爾化好了妝,架好的攝影機,拉好的凌亂的麥克風線,一台電視機。典獄長坐在他們一邊,在鐵牢籠前面守衛著一排手持警棍的獄警。一些女助理。
男主人公米奇被戴著沉重的手銬,腳鏈出場,他的脖子上亦套著鋼鐵的頸圈
副場景:
黑白畫面的兒時的野地,稻草高過了小男孩的頭,獵槍的迴響
(隨著米奇的敘述,導演插入了許多關於米奇殺人和童年的閃回鏡頭)
全知視角的囚房外面看電視直播的囚犯們,雙層的大廳
深色的女囚房,梅一個人一塊床板
夢境中黑暗的森林,身型龐大如怪獸的野生動物


時間地點
時間:《美國狂人》直播時間
      回憶裡的殺人時間
      回憶裡的童年
      夢境時間
地點:監獄囚房
      殺人現場
      童年的野地
      夢境中的森林
      監獄裡囚房外面大廳


價值
導演把一個一對一採訪的情節以全新的方式敘述出來,肆意的閃回閃前剪切,這一系列的形式實際上是對主題的映射——暴力。
這個場景以對話為載體,台詞中表現的是一種顛覆傳統觀念的善惡觀,如男主人公米奇所說的那樣,那些都是該死的人,他賦予自己殺遍火線追緝令惡的責任。或許在這樣的人之前談論責任本身就是不可饒恕的。兩人對話的另一個意義是導演借米奇之口表達了他所認為的「愛」,人之性本惡,而唯有愛是救贖這人性之惡的出路,米奇說,他和梅一起發光。
整個影片與這段場景關於形式與內容主題的統一,一個關鍵的體現就在於這個場景元素的選取,殺人狂,監獄,主持人,媒體,收視率。為什麼也要把它們組合在一起?這是導演對萬惡的大眾媒體的一個黑色幽默的反諷。這個場景結束後,男主人公趁這個採訪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越獄。
總的來說,這個場景的表現極具視覺衝擊力與情緒張力,這並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是導演通過顛覆往常的敘事方式和一次史上最混亂的剪接,無論畫面的構圖,燈光,影調還是音響的混亂與尖銳,一系列後現代的混合形式讓體現暴力與表達反諷的主題有機地穿上了一層天衣無縫的皮囊。由內而外,彷彿相由心生。

情緒
混雜,緊張,震撼,暴力與淒涼起伏交替
從美術上來看,紅色藍色的光交替造成觀眾心理情緒上的焦躁與抑鬱,這些光都打在男主人公米奇的臉上。
從剪切來看,這個場面異常混雜,超現實與現實交替,使觀眾時而關注於事實,時而隨著男主人公的敘述陷入臆想。
現實主義的部份如現場採訪,此時觀眾的心理是一個看電視節目的人,有一種間離和旁觀的情緒。
到了黑白畫面的部份,觀眾的角色換成了看記錄片的人,而由於黑白畫面與彩色畫面是交替的,於是從視覺到心理,情緒上有了起伏。
當畫面出現超現實主義部份時,觀眾會為之一震,猝不及防,那些血腥的一閃而過的鏡頭被導演出其不意地穿插到了現實主義的敘述部份。蒙太奇的混亂拼接造成了極具衝擊力的效果,從視覺到心理。

長度
5分零8秒

導演思想
《天生殺人狂》是一部極具有後現代色彩的影片,各種電影語言的雜燴拼貼。導演奧利佛 Stone動用了一切可包容的元素,使每個場面都如混合過的化學藥品一樣爆炸觀眾的神經和思想。
斯通的電影語言是反常規的,為了配合電影的虛幻,非真實的氣氛,在影像風格上,斯通分別35毫米膠片,16毫米黑白膠片,和超8毫米膠片製造的粗顆粒畫面,分別代表著客觀的視角,媒體下的視角和人物主觀的視角,並有意的混淆這三種視角造成錯亂的感覺。在用光上,有時兩個鏡頭會出現明顯的光線不匹配現象,甚至有時在同一個鏡頭內光色和方向都會變換不已。剪接上的跳接和不連貫剪輯也隨處可見,雜耍蒙太奇和隱寓蒙太奇的運用在這電影中屢見不鮮。監獄採訪的這個場面我把它分為現實和超現實兩個部份。這兩個部份在片中不以時間為分割,斯通使它們交替出現,這是一種表現主義的手法,把人物的內心世界扯出來搬上螢幕。於是我們的眼睛看到的也是兩個世界,一個是現實主義部份主持人蓋爾與男主人公米奇的兩人對話;另一個世界是米奇的內心世界,斯通把內心的東西視覺化,超現實地展現在我們視網膜上。更重要的是它們的交替混亂而不管不顧,於是現實與超現實,眼睛的現實與內心的現實,時間的現實與思想的現實,邏輯的現實與感知的現實就到了一種模糊而深刻的境界。
這個場面開始於影片下半段的第17分17秒,它以電視機螢幕上蓋爾的臉做為開場,表示這是一個現場直播的人物訪談節目的開頭。這是兩個時間的統一,電影的敘事時間與故事中直播節目的時間。而採用一種媒介(電視機螢幕)去敘事是後現代主義導演常用的一種手法。
在下半段第17分23秒的時候,畫面脫離了電視機螢幕出現了長達一秒不到的男主人公米奇搓揉眼睛的大特寫,而在24秒到來之前又切回了電視機螢幕做為敘事媒體的畫面。這是一種極為跳躍的手法,斯通註定要用不止一種語言來完成這個一對一採訪的場面。
從第17分24秒直到17分33秒,一個搖鏡頭使電視機裡的米奇過度成了現實中的米奇。這個鏡頭的作用在於,表明一個共時性,亦表明一個共地性,在我看來,這個鏡頭帶有一種「在場」的責任感。
在第17分35秒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為斯通會通過反打來表現兩人對話,殊不知鬼才導演總是弄人為樂。在36秒,當鏡頭對著米奇我們想像著一個電視採訪節目畫面的時候穿著囚服接受採訪的米奇的臉在他的一聲長笑中忽然變成了一張坐在黑暗中的鮮血淋淋的臉。這樣的視覺衝擊對於恐怖的斯通來說只是小菜,這僅僅只是一個表現主義小手法的點綴而已。
在第17分42秒,米奇講到他從小生活的暴力的家庭時,燈光在他的臉上變成了藍色,冷色調讓在笑聲過後顯得格外抑鬱,這是米奇的童年,異常的壓抑,病態。
然後隨著米奇的敘述,畫面剪到了黑白的,一個純真小男孩在野地裡歡笑的臉。這就是童年時候的米奇,從藍色的影調到無色的童年,斯通只用了兩秒不到的時間和一次剪切。
而在51秒到52秒之間,僅僅一秒的長度,就閃過了三個畫面。這是在蓋爾讓米奇談論關於他父親的死的時候,米奇腦海里閃過的三個畫面,一張猙獰的人臉在指責咒罵,一張惡魔的黑白的臉,一個童年時槍聲中奔跑的背影。一個是有限敘事時間,一個是模擬人腦海里想像的無限空間,斯通以現實的時間同步濃縮了人腦海里回憶的速度。人在用力回憶的時候總是會感覺頭痛,何況是讓人痛苦的回憶。而斯通在這裡的模擬真人的腦海,很多極具衝擊力的畫面從觀眾眼前閃過,視覺的負荷使得觀眾的神經緊繃,於是和男主人公一起頭痛。傳統的電影敘事總是無限的放大回憶的時間,而斯通此次反常的縮短了回憶的時間,達到了真實還原與情緒渲染的效果。
在第18分32秒的時候,坐著被採訪的米奇的臉上被打了紅色的光,紅色在視覺上給人以暴力的感覺,而米奇在說「不過是殺人罷了,造物主造出來的都會殺戮」。在他說話期間,鏡頭還打到了典獄長的臉上,接下來是黑白的米奇的臉。彩色與黑白的交切是這個電影的特色,代表著客觀視角和以蓋爾為代表的媒體下的視角。
在第18分46秒的時候,畫面出現了一個美女助理微笑揮手的臉,這是女助理與蓋爾在工作時候的眉來眼去。在52秒的時候,是典獄長用手指挖耳屎的鏡頭,很多人會思索這些鏡頭的意義,僅僅只是為了表現蓋爾的個人生活不檢點和典獄長的噁心麽?我們應該注意到與畫面對應的聲音,此時米奇的台詞是,「但我認為許多人死得罪有應得」。斯通和許多意義上的「後現代」導演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永遠知道他想要什麼並且懂得如何把這些想要以天南地北的拼接方式說出來。
在18分58秒的時候,米奇講起了他心的「原罪」,每個人心中的噁心的見不得人的東西,說到這裡的時候黑夜畫面與米奇的臉出現了疊畫,再次構成一個獨特的隱喻。接下來的鏡頭就變成了黑夜。
在19分02秒的時候,是黑白畫面的一個普通的四口之家在看直播節目,而只有電視機螢幕裡米奇的臉是彩色的。這個時候米奇的台詞在說:「許多活人其實早就死了」。在這個畫面里,除了彩色的鮮活的米奇,其它一切是黑白的,彩色與黑白亦是「活」與「死」的隱喻。
在第19分11秒的時候,畫面切入了一個淋雨中的女性乳房。美好的女性乳房,是赤裸裸的愛的象徵,亦象徵著一種母性和回歸。米奇說,除非小麥落地枯死……
在19分17秒的時候,米奇說下去,否則一旦落地生根,就會結成纍纍果實。畫面有如科教片,一盤新鮮的水果在瞬間腐壞酶化成黑色,漸漸消失。
這個鏡頭結束後,斯通又插入一個被砍掉了頭的男人,他鮮血淋漓的身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然後畫面立刻切回到正在說話的蓋爾。這是一個從人物主觀視角回復到客觀視角的轉換。斯通通過超8毫米膠片和35毫米膠片的轉換來完成這兩個不同視角。
在第19分39秒的時候,畫面如專題片一樣,植物被砍掉,生態被破壞。斯通以此做了一個比喻,正如米奇心中所想,那些阻止他幫人結束生命的虛假的人,有如破壞了生態平衡。
在20分41秒的時候,斯通使米奇的臉出現了畸變,有如惡魔,而當他講到人人心中都有惡魔的時候,他的臉又回復了正常。這是斯通在鏡頭上的手段,他沒有再像前幾次一樣運用鏡頭的交切來完成,此次他只通過一個簡單的鏡頭畸變,可以使人變成惡魔,使惡魔變成人。由此不得不稱讚,後現代電影所包容的電影語言是多元化的,是實驗性的。
在20分50秒的時候斯通切入的鏡頭是圍觀在電視機前看直播的囚犯們,如同紀錄片的鏡頭一般記錄的是囚犯們的日常生活,此時米奇說「只有邪惡的人才能生存」。因為米奇說我們都明白,在這個生存空間裡,自己都不是什麼好人。而畫面的鏡頭正是這群生活在牢籠中的邪惡的人,這也為後來的大越獄埋下了伏筆。
在21分33秒的時候畫面出現一隻微距鏡頭下的兔子,兔子顯得異常的大,畸變後這種平日裡溫順柔弱的動物忽然間異常兇猛,這就是米奇口中的「兔先生」。關於兔子的隱喻,我們不能忘了,兔子實際上時一種邪惡的動物,出生弒母是兔子的動物本性,這是米奇的身世。
在22分開始的時候,米奇的臉上被打上了異常潔白明亮的光,顯得無比的不和諧,而斯通要的,恰恰就是這樣一種不和諧。一個邪惡的人坐在黑暗裡,臉上的光有如天使,米奇的表情陶醉,他說,領悟的一刻值得做上千次祈禱。然後畫面切換成高調的黑白。
在22分11秒的時候,高調畫面變成低調畫面,於是顯出米奇手上的紋身,一半黑一半白的太極圖。畫面從光明的高調變成暗調字,正如米奇說,我既是光明也是黑暗。

斯通在這裡最偉大的一點,我認為就是他做到了形式與思想的統一,物理與心理的統一,畫面就是主題,形式既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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