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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假漫漫 Permanent Vacation

长假漫漫/漫长假期

6.3 / 9,025人    75分鐘 | Argentina:80分鐘 (Buenos Aires Festival Internacional de Cine Independiente)

導演: 吉姆賈木許
編劇: 吉姆賈木許
演員: 克里斯派克爾 Leila Gastil John Lurie Richard Boes Sara D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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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us

2009-11-04 06:46:39

粗糙的真實--《漫長佳期》


       吉姆.賈木許作品第一號之《漫長佳期》(《Permanent Vacation》)。
  
  身為伊朗人的後裔,卻生長在美國,遠赴歐洲求學,最後卻又回到美國發展。相對複雜而坎坷的人生經歷最終讓賈木許停駐在了好萊塢商業洪流的河岸邊上,轉而走進了一條罕有人跡的曲折小徑,去尋找自己的叛逆之夢。這種選擇讓他的電影在經過二十餘年的洗禮後變成了一類名詞--「風格電影」(style movie)的代表,而他也成為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美國最優秀的獨立電影導演之一。
  
  這部《漫長佳期》於1980年發行,是賈木許學生時代的一次課堂作業,片長僅七十分鐘。和幾乎所有大師最初的處女作一樣,影像里充滿著可以用幼稚或不成熟這類濫俗的理由來解釋的粗糙和沉悶,不過,相同的缺陷放在賈木許身上似乎則顯得更容易被理解和包容,甚至最後居然變成了他特立獨行的標籤。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在拍電影,三十,四十,五十...亦是如此。也許他的一生都將與以下的詞語結下不解之緣:陌生,疏離,孤獨,黑白...不知道之所以作出如此選擇,是不是因為他那極度缺乏自我認同感的經歷讓他產生了向同病相憐的卡夫卡致敬的衝動。
  
  這部電影給人最大的感覺只能用兩個詞來形容:昏昏欲睡和始終與其形影相隨的焦躁不安。影片裡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情節,有的只是一個無聊至極的男青年阿洛伊紐斯.帕克以及他那同樣無聊至極的一系列言語和舉動。在女友家裡的地板上自顧自的和著卡式錄音機裡的音樂舞動,對表情呆滯的女友念著書裡的故事,在廢墟里尋找一個避難者,在殘破的大樓外注視陽台上衣著不整的女人,到醫院看望自己發瘋的母親,聽垃圾堆邊的男人吹著他隨手拾來的薩克斯,在樓頂重複的自言自語,和售貨員扯皮,聽老黑人講笑話,在路邊玩黃色的溜溜球,直至最後,在與一個男人胡扯一通之後,踏上離開紐約的輪船,前往他旅程的下一個站點...
  
  在每一場所謂的「戲」里,完全不存在人們過去印象中的那些用來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的對白,而且,即便是殘存的那些為數不多的對白,也都是草草幾句敷衍了事,似乎電影裡說話的每一個角色都已經懶惰到連張嘴的力氣都不願付出的地步。與之相對應的卻是,在他們自言自語的時候,卻可以講得唾沫橫飛,如入無人之境。所謂的台詞更像是隨意的即興發揮,也就是說,把那些故事與笑話換成別的什麼東西,電影的模樣不會發生任何改變,依舊是那麼淡漠,冰冷,充斥著無可救藥的沉默。如此的電影,再配合上所有人物不約而同的臉上麻木不仁的表情,大段大段如空白般的死寂,生硬到近乎粗暴的鏡頭剪輯,還有聽上去單調瘮人,彷彿在敲著一口大鍋似的配樂...無人可以承受。
  
  但是,就是一樣一部更像是安眠藥,而不像是電影的電影卻擁有一種令人焦躁不安的魔力,這想必就是賈木許的過人之處。因為在他那被嘲笑的粗糙的影像背後,所映射出的恰恰就是赤裸到讓人怯於觸摸的真實。電影最初的兩個慢鏡頭對準了繁華而忙碌的紐約街頭,之後,則更像是把這種浮華去不斷放大,直至讓所有人都清晰無誤的看見了那浮華里每個角落所積聚的污濁不堪的窘相。把那用來堆砌起繁華的,濫竽充數的謊言,浮誇,矯飾都蒸發,排乾,銷毀吧,所剩下的,不就是電影裡的一切嗎?人們懼怕陌生,渴望了解,但彼此又實在苦於無話可講,於是就誕生了那些用來自欺欺人,把生活的門面裝點得很充實的笑話,故事,交談。人們用來謊言來掩蓋自己孤獨的事實,去祛除疏離的心魔。可是,終究,當人們對說話,說著這樣違心的話感到厭倦與疲憊的時候,剩下的,恐怕只有那個黑白的世界來陪伴自我。原來,你我從未相識。原來,漂泊與流浪,只是為了保護那些曾經精心營造的謊言不被過早的拆穿。從某地到某地,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厭倦,從厭倦到離別,週而復始,一日一日,變的是一張張機械的面孔,不變的卻是永恆的空虛。
  
  這註定是一部不會被太多人關注和喜歡的電影。但是,對於賈木許而言,它又是如此的彌足珍貴。因為,當他後來終於把曾經多彩的世界的顏色剝離的時候,當他終於把人們分道揚鑣的場所永遠的定格在了那個空曠的森林裡的時候,當他終於擁有了《天堂陌影》《不法之徒》《離魂異客》等一系列經典的時候,他會明白後來的一切都來自三十年前的一場空虛。一年又一年,賈木許變換著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地點講著相同的關於他那有關疏離的情結,其實他也許只是想說他就是那個漫長佳期里永無終點,永遠遷徙的旅行者。當然,這行者不止是他。還有你,我,我們。
  
  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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