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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豬撲滿的願望--Treeless Mountain

无树之山//荒芜的山丘

7.2 / 1,541人    89分鐘 | Canada:89分鐘 (Toront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 Argentina:89分鐘 (Buenos Aires Festival In

導演: 金素英
編劇: 金素英
演員: 金熙妍 金素熙 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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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手套的皮卡丘

2009-10-16 01:54:33

不是每個童年都能盪起雙槳


我的收藏夾里有個網址——http://zhai.tv/,大學時候就開始在上面看電影了,從漂浪青春到假如愛有來生再到無樹之山,也許除了最後一部,其餘兩部都不怎麼出名,不過都是在這個網站上看來的,感慨網站編輯與我如此「臭味相投」之餘,卻也有一絲若即若離的情緒,因為每每打開來看後,總是得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今天看的《無樹之山》亦如是。

豆瓣裡的劇情介紹寫得很完整,就是在開頭出了個小錯,斌是珍的妹妹而不是弟弟,她是一個長得有點像小老太太的天真小孩兒,尚不識愁滋味。

影片一開始,導演金素英所要傳達的感情就在一個個人物面部特寫的鏡頭裡表達無疑,讓我在一時之間無法很舒服的接受一個孩子的臉與她的眼。珍該是個話不多的孩子,雖然默默的但是骨子裡應該也還是貪玩的,放學後和同學玩遊戲,贏了一大堆的卡片後屁顛屁顛的跑回家,卻被幫忙看管妹妹斌的鄰居一頓呵斥,因為她的晚歸耽誤了鄰居出外美容,看到這裡心裡微微一顫,不知道中國和韓國的民間是不是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譬如父母都是雙職工的家庭里總喜歡把孩子托給鄰居代管,又譬如有兩個孩子的家裡,大孩子無論多麼小都得擔起照料弟弟妹妹的責任來。

影片繼續進行下去,看到前十分鐘,我已經能篤定這部電影不是那種赤果果的悲劇,不是那種媽媽迫於生存壓力拼命掙錢養家含辛茹苦帶大兩個孩子最後不是沉淪了就是被車撞死被病折磨死的故事,也定然不會是喜劇,譬如珍的爸爸回來,譬如珍的姑姑待她們如己出最後兩個孩子很有出息。

故事按照真實的套路走下去,父親出走,母親無力再養育兩個孩子,只好把她們託付給她們的姑姑,這姑姑也如世界上大多數的女人一樣,心軟卻也無什麼能力去改變什麼,面對自己的侄女,她沒有推脫自己的責任,從孩子母親手裡接過孩子,也餵她們吃飯也給她們換尿濕的被褥,可惜她也就只是一個人,甚至都沒有丈夫沒有孩子,在酒店裡喝酒,和老闆娘說連維生的生意都做不下去要關了,她定然是無力再照顧這兩個孩子了,因為以後還要供她們上學給她們買鞋買衣服,還有面對她們一直詢問媽媽何時過來。所以姑姑把孩子又轉手給她們的祖父母,於是一個冬天還沒過完,兩個孩子已經輾轉著從一個繁華的城市到了姑姑那偏僻的小城再到枯黃寒冷凋瑟的農村,所謂每況愈下也不外如此了。

而電影裡最無力的應該就屬那兩個小姐妹了吧。被媽媽送到姑姑家時,媽媽給了她們一個塑料的紅色小豬存錢罐,跟她們說倘若聽姑姑的話,姑姑會給她們一塊錢,等著罐子存滿了,媽媽就回來了。剛開始在姑姑家的生活是新鮮的,雖然偶爾會想媽媽,可是她們並沒有很在意存錢罐,後來姑姑不時地喝得爛醉,不省人事的睡去而全然不顧她們沒有晚飯吃,這兩個孩子開始有了無助的感覺,她們想起了存錢罐,於是開始乖巧的幫姑姑幹活來企盼能多掙些錢早日見到媽媽,能被接回家裡去。可是工作總是那麼少,錢來得好慢,偶爾姐姐看到街頭有孩子烤螞蚱在賣,她也效仿他們的行為,自己去抓螞蚱來烤,可惜好景不長,烤焦的螞蚱沒了市場,姐妹倆又陷入了膠著狀態。有天妹妹拿罐裡的錢去買個甜饃吃,一個大硬幣換回來很多個小硬幣,兩姐妹茅塞頓開,倒開罐里所有的大硬幣,去和雜貨鋪的老闆換了一堆硬幣回來。

存錢罐終於滿了!可這時,我突然有些茫然,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這存錢罐無非只是母親的搪塞之詞,可現在卻在想當罐子滿了後,孩子們要去做什麼來實現媽媽的歸來?

哦呵,電影很恰到好處的在這裡給了我酸疼一擊——兩個孩子抱著存錢罐到當初媽媽上車的地方去坐著等,每來一輛車就騰的站起來,走近去看是不是自己的媽媽回來了,一直等到天黑,等到珍拉著斌的手帶她回姑姑家,鏡頭留給了天空最後一絲光亮,還有珍說「媽媽應該是明天回來」。


媽媽當然是沒有回來,而她們又要被送走了。原本以為拗拗的珍,那個對著姑姑哭著吼「你(說媽媽來信要我們去鄉下)是騙我的,你是想擺脫我們」的小姑娘心裡是恨著姑姑的,但是當看到姑姑把她們放到鄉下破敗的祖父母家後轉身離開,珍卻拉著妹妹的手,追著遠去的人很大聲的哭喊道:「姑姑、姑姑、再見。。。」的時候,我才知道在小孩子的心裡,即使是很短暫的陪伴也會長成一種捨不得的眷戀,哪怕那並不是愛。就像小小的斌奶聲奶氣地對姐姐說「姐姐,我想媽媽,我想爸爸,我也想姑姑。」

鄉下的日子是清貧的,入了寒冬還得用冷水洗衣服,小小的珍學著外婆的模樣幹活,連斌都幫著姐姐一起拾柴,她們對外婆說「外婆給我們買雙過冬的鞋子吧」,那個善良而又蒼老的老人笑著說「好啊」,可下一個鏡頭,緩慢地掃過老人那破了洞不跟腳的鞋子,孩子們說「外婆你的鞋子上有孔」,老人依舊笑著說「這個是很正常的啊」,滿臉的皺紋像被霜凍過一樣扎得人心疼。

生活里總有很多事情讓人無奈。

我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有段寄宿親戚家的經歷,從大姨家到小姨家再到外婆家,在大姨家的生活已經記不得了,在小姨家的,就只留著一張她帶我去動物園玩的照片,但應該都是短暫而又快樂的吧。只是到了外婆家,一個人生活久了的老人不再習慣有他人的打擾,我的出現顯得有些唐突,老人亦無心思陪我玩耍,我記得那段日子是很難過的,早晨起來家裡就我們兩人,外婆買菜回來後,她就在自己房間裡,我漫無目的的在客廳、陽台、廁所裡遊逛,沒有玩具沒有電腦沒有書,當時彷彿是舅舅生意失敗了,連大彩電都沒有了,熬過了早晨,睡一個午覺,我總是逼自己再晚一點醒來,因為三四點鐘直到黃昏家人回家前,是我最痛苦的時候,時間彷彿被膠水黏住一樣過得很慢,每一次抬頭看錶,都只是微微的往前挪了一小步,客廳、陽台、廁所已經被我一早上的逛遍了,現在唯一可以去的就是樓道,那時候的房子和現在一樣,鐵的扶手小孩子可以攀在上面,低頭往下看一旋旋的梯,偶爾有個人上樓我最興奮,因為可以細細數著他的腳步猜測他到幾樓了,如果他住我們樓上,我還會再他快到我們樓層時哧溜一下跑進屋裡,從門縫偷看,搞得自己好像一個偵察兵,可這樣的機會不多,更多時候趴在扶手上累了,我就坐在樓梯里,對面是別人家的陽台,我就看著那空空的陽台猜測這家裡住著什麼人,有什麼故事,有幾個小朋友,他們現在在做什麼,所以直到今天我還能清楚記得外婆家對面三樓人家有兩個小男孩,他們的爺爺耳朵不好,他們家在陽台養了一籠兔子。這樣的觀察機會亦是很少,剩餘最多的時間,我就坐著或者趴在扶手上,看對面人家陽台上的牆,牆上的光一絲一絲慢慢地暗下來,直到什麼也看不到。最長的一次,舅舅回來得太晚,我甚至坐在樓道里聽到了新聞聯播開始時候那個球出現時響起的音樂,那時候的心,有些涼,有些著急,還有很難過。

所以我說也許我懂得珍,懂得斌,懂得那些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為什麼在想爸爸媽媽的時候總是要哭,家,在大人繁忙的世界裡也許微縮成了一間房或一個場所,可是在小孩子狹小的世界裡,有爸爸媽媽的家卻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空氣和陽光。

不知道後來的珍和斌怎麼樣了,如果說《佐賀的超級阿嬤》給了人在困境中堅強下去的勇氣,那麼《無樹之山》給了我們什麼?我想現在的我除了沉默,什麼也做不到。

而那些珍和斌們,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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