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以父之名--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

因父之名/以父之名/以父亲的名义

8.1 / 187,246人    133分鐘

導演: 吉姆謝利登
編劇: 泰瑞喬治
演員: Alison Crosbie 丹尼爾戴路易斯 Philip King 艾瑪湯普遜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鵬鵬張

2009-08-05 02:26:57

《以父之名》:當司法獨立陷入情緒泥淖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司法獨立一直是現代法治社會孜孜追求的目標。司法獨立意味著司法機關的職權活動不受任何個人或機構的意志影響,只遵循自己獨特的邏輯與規則。但是,與法制現代化一樣,司法獨立也一直是一個正在完善的過程,永遠沒有完結的終點。因為即便在法制相對發達的英美法系國家,司法也要受到如社會輿論、政治氣候等外界因素的影響。尤其是處於民族主義情緒高漲的非常時期,司法往往會受到民眾情緒的不當影響,使得職權機關成為國家冷酷的暴力機器。而當司法一旦深陷情緒的泥淖,個人權益就會被漠視侵害,司法正義就會被侮辱扭曲。電影《以父之名》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展開敘事的。

故事發生在20世紀70年代不列顛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市(Belfast),這裡是北愛爾蘭共和軍暴力反抗英國統治,尋求政治獨立的大本營。開篇伊始,影片即用紀錄片寫實的手法描繪了那個亂世。炸彈、磚塊、燃燒瓶、催淚瓦斯、狂躁的北愛爾蘭獨立支持者、全副武裝的英國防暴警察……一切都在表明,這是一個處於非常時期的非常社會。面對日益惡化的政治形勢,英國國會正式通過《反恐怖主義法案》,授權英國警方可以根據自己的合理懷疑,對一切恐怖主義嫌犯課以七日拘留以尋找鞏固證據。但這無法改變洶湧的民族主義情緒的爆發,接踵而至的爆炸案使得警方面臨空前的政治和社會壓力。

影片男主人公Gerry年少輕狂,深受60年代英國朋克文化的影響,整日在貝爾法斯特市遊手好閒,吸食大麻,盜竊成性,無視父親Guiseppe的勸導。Gerry在一次和朋友偶然的聚會中,捲入一場針對平民的涉嫌恐怖主義爆炸的惡性案件。倍受破案壓力的英國警方對Gerry和他的朋友們使用了酷刑,最終Gerry和他的朋友被屈打成招,並連累了Gerry整個家族。父親Guiseppe和姨媽Anny一家也因涉嫌協助恐怖主義爆炸罪鋃鐺入獄。進入庭審階段以後,英國國內民眾將針對無辜平民的爆炸,以及北愛爾蘭共和軍暴力尋求獨立形式不滿的情緒全部發洩在Gerry一家身上,形成了強大的社會輿論,迫使法庭在控方證據不足,且口供存在瑕疵的前提下判決Gerry無期徒刑。父親Guiseppe和姨媽Anny也分別被判處十餘年監禁,且不得假釋。獄中的Gerry一度意志消沉,但父親的鼓勵給予了Gerry繼續上訴抗爭的鬥志和勇氣。十餘年的鐵窗生涯奪取了父親的生命,但父親的教誨和過世使得Gerry涅槃重生。在律師Clase的幫助下,Gerry拿起法律的武器,以父親和真理的名義不停抗爭,最終在案件的重審中取得了勝訴。沉冤固然得到昭雪,但此時的Gerry早已青春不再。

影片的主題很沉重,如山般深沉的父愛固然讓人回味無窮,但讓我更觸目驚心的是司法程序為民族主義情緒操縱的惡果。在影片法官判決Gerry有罪的橋段里,一向代表公正理性的法官,竟然在法庭上激動地斥責無辜的Gerry,「如果法律給與我對叛國罪處以死刑的權利,我將毫不猶豫地判你死刑」。台下觀摩審理的民眾更是一直鼓譟不已,恨不得將Gerry一家生吞活剝。沒有冷靜的法官,沒有冷靜的陪審,沒有冷靜的法庭,只有狂躁的司法和民族的仇恨。此時的司法獨立儼然成為束之高閣的一具空文,此時的法律正義已經淪為了同態復仇的以暴制暴。刑訊逼供、製造冤案的警局探長和探員成為了匡扶正義的民族英雄,而無辜的Gerry一家成為了整個國家發洩民族仇恨的政治犧牲品。就像後來案件重審中,Clase律師在法庭上所吶喊的那樣,「這(Gerry一案)是整個英國司法的恥辱」!但在民族情緒澎湃的非常社會,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理性,只有時間才能夠平復民族創傷。在父親Guiseppe去世以後的十餘年裡,隨著英國與北愛爾蘭共和軍政治鬥爭形勢的逐漸緩和,民眾逐漸認識到當年Gerry一案審判的輕率。在Clase律師的不懈調查下,當年警方刻意隱瞞的,對Gerry有利的不在場證言最終被展示在再審法庭當中,Gerry最終無罪開釋,作為一個自由公民昂首邁出法庭大門。難以想像,如果沒有經過歲月的滌盪,民眾的仇恨還能不能順利撫平?司法獨立還能不能走出民族主義情緒的泥淖?姍姍來遲的司法正義還能不能得以實現?畢竟,正如現代英國法學家柯克爵士所說,法律的生命在於理性,而司法更是一門理性的藝術。

影片《以父之名》(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的名字一語雙關。Father一詞,在英語裡既可以表述為父親,也可以指象徵真理和希望的神父。影片裡的父親Guiseppe正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即便身陷囹圄也未曾放棄對真理的祈禱追求。也許,正是因為真理的難尋才顯得真理的寶貴。畢竟,真理的實現是要經過層層迷障的破除的。但這破除需要人們付出陣痛的代價,尤其是在尋求司法獨立這條亘古不變的法治真理的荊棘道路上。這既是制度的悲哀,更是人性的悲哀。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