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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預告--Ikigami: The Ultimate Limit

逝纸/死亡预告(港)/

7.1 / 884人    133分鐘

導演: 瀧本智行
演員: 松田翔太 塚本高史 山田孝之 成海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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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毛撣子

2009-06-18 09:05:15

逝紙——預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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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是死的開始,死是生的延續。從一開始就預訂的死亡終究有一天會來臨,個別的機率不過是群體的縮影。法律為人們製造、預訂死亡,死亡讓人們更懂得珍惜活著的每一天,要永遠的擁有這種意識存在著——這是一個發生在類似於日本的國家的故事。
        同樣是日本人感興趣的死亡題材的類型,由於改編自漫畫,帶有了幾分玄幻的色彩。在這樣一個國家裡,有一部法律,名叫「國家繁榮維持法」,簡稱國繁法,在它之下擁有數量龐大、設施完備、無所不能的國繁法維持機關。從踏進學校的第一步開始,每個兒童都要注射疫苗,美其名曰「時間膠囊」,由奈米粒子製成的「定時炸彈」。入學的第一課,老師會說,為了國家的繁榮,你們每一個人都接種了疫苗,在18歲到25歲的階段,千分之一的人會定時死亡。你們要為了國家的繁榮而努力,要成為於國有用的人。而對於那些「國繁死亡者」,要衷心的祈禱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安心如願。
        為了善待「國繁死亡者」,在他們即將迎來死亡的前一天,機關派出信使通知,要這些人珍惜僅剩下的24小時。在這24小時內,他們享有包括住宿、飲食、交通等在內的一切特權,在他們定時死亡後,家屬將會得到國家的撫恤費。但是,在這24小時內,如果「待死者」有任何觸犯法律的犯罪行為,死後將取消給其家屬的撫恤費。「逝紙」即是國繁的通知書——死亡通知書。
        電影從一個血腥的預殺人場面開始,透露出逝紙的恐怖。接著轉移到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國繁法維持機關,最高首領在冷靜的宣講國繁法。坐在信使藤太旁邊的同事突然抑制不住大叫:「這是錯誤的!」這個同事的女朋友因此而去世,使他深受打擊,要徹底否定這部法律,並狠命的拉著藤太,呼喊著:「你不是也認為這是錯的嗎?救救我!」藤太望著被強制下去定為思想犯的同事,望著被踩碎的其女友的照片,不知所措。
        隨著第一份逝紙的送出,藤太開始接觸一個個掙扎的生命。田邊翼,當紅組合T--BIRDS的成員之一,只不過是主唱的陪襯。在這之前,他和朋友在街邊歌唱,窮到兩個人分一碗泡麵。出頭的機會來了,卻只給了田邊,他離開了與他一起吃泡麵的朋友,甘心渾渾噩噩的當別人的陪襯。接到逝紙後,在要舉行現場直播演唱的當天,他走進了一家高級餐廳,卻食之無味,回想起了當年和朋友一起吃的泡麵,想在最後的時間裡與朋友共唱,卻沒有實現。在最後的五分鐘裡,面對著氣急敗壞的經紀人,田邊在全國觀眾面前,用盡一生的力量,唱起了當年在街邊唱的歌:路標。「所有人都在現實中尋找著路標/活著到底意味著什麼/是鬥爭到底/還是逃避下去/到底怎樣做才正確/……現在向前邁出一步/不是邁向死亡/而是邁向生存的一步」……唱完後田邊倒地死亡。
        田邊的死亡被保守派女政客瀧澤和子作為國繁法的楷模大肆宣揚。瀧澤和子早年是思想犯,拼盡了力量,可是兒子瀧澤直樹還是逃脫不了被注射疫苗的命運。關在監獄裡的和子被改造成了國繁法的死命維護者,她不停的宣講國繁法,要人們以成為國家繁榮的基石為目標,珍惜世上最寶貴的東西——生命,在死亡到來之前爭分奪秒的活著。諷刺的是,藤太的第二份逝紙的接收者正是因精神上深受和子虐待而成為御宅族的瀧澤直樹。和子剎那間流下的眼淚是作為母親的眼淚,而瞬即,她的眼神就陰狠了起來:兒子成為了她最好的選票。看到電視上和子肆意踐踏自己意志的直樹,衝出家,殺死了一名警察,奪走了手槍。在和子最後的大型演說會上,直樹試圖槍殺母親。而一瞬間,他想起了早年母親如何拼命保護自己,他猶豫了。先於時間膠囊,警察的子彈射殺了直樹。
        第三份逝紙的接收者是一個無業青年——飯塚聰。小時候由於目睹了車禍中喪生的父母和滿身鮮血的聰,他的妹妹小櫻眼角膜破裂,成為盲人。接到逝紙的聰,決定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獻給小櫻。由於藤太的失誤,小櫻知道了捐贈者正是自己的哥哥,死活不同意。藤太違反了國繁維持機關不准在死者最後時間裡做任何違反規定事情的原則,幫助聰說服整個醫院將鐘錶調快一小時,在時間上成功的瞞過了小櫻,使她安心接受了手術,重見了光明。復明的小櫻推開窗子看到的正是怒放的櫻花海洋,似乎那是無比鮮艷的生命。
        承繼這燦爛的櫻花海洋的,卻是嗚嚥著嚴峻恐怖音樂的一幕:在一所小學的入學儀式上,注射疫苗人員笑容滿面的列隊歡迎小孩子,正是在他們中間,藤太卻發現了電影開頭那個大聲疾呼「救救我」的同事。隨著同事臉上笑容的消失,眼神變的陰狠,藤太的眉頭緊皺了起來。「在這個國度有自由、有和平、有富足的生活,但是,其中一小部份人,突然某一天,被國家無情的拋棄」,藤太這樣想著,抬頭看著無處不在的監視鏡頭,兩道濃眉擰到了一起,臉龐無比的堅硬和堅定。
        儘管有日本電影常見的橋段,這部電影仍不失為一部佳作,能讓人自然的想起很多。
        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人類無法忍受極端的狀態。我們都會接觸到這樣的問題:如果你能長生不死,你會做什麼?如果你只有24小時可以活,你會做什麼?極端的豐富和極端的貧乏總是挑戰著人類終極的生存意義,再沒有比無限的生和剎那的死更鮮明的刺激了,而這正是日本這個民族極為欣賞的櫻花之道:在一瞬間綻放一生的美,隨即凋零。其實一生和一天在質上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全力以赴的一天比行屍走肉的一生自然更能凸顯人的價值。田邊翼在最後五分鐘全力以赴的表達了自己,瀧澤直樹在最後爆發了數年來的感情,飯塚聰在最後結束了自己渾渾噩噩的生存狀態,使之轉化為另一個更燦爛的生命。這正是人們生存意識猛然醒悟的時刻,是徹底全力以赴的時刻,是成為真正的人的時刻。即將來臨的死亡通過預告的形式告知亡者,觀察亡者的最後行為,是日本人愛玩的一種遊戲。有一個十數集的深夜劇《LOSS TIME LIFE》也是這種模式,在某個人即將死亡時候,出現了一群足球裁判,舉著標有虛擬剩餘生存時間的電子牌,觀察著這個人將要幹什麼。無論是時間膠囊定時死亡的玄幻形式,還是足球裁判的遊戲形式,也無論是陰陽師或入殮師的題材,對生死交際這種臨界狀態的探討的執著是日本電影人鮮明的特點。夜深入靜思考「如果明天是最後一天」的問題,或許會溢出種種美夢和噩夢,而能溢出夢就表示人多少有點生存的意識。
        這部電影很類似一個動漫:《圖書館戰爭》。公元20**的日本,書籍檢察機關有權毀滅任何不利於國家穩定思想的圖書,只有圖書館裡的特殊部隊在不懈的保護著承載人類各種思想的圖書。在個人之上的國家、民族、集體到底是什麼,所謂的愛國主義究竟是什麼?為了成為國家繁榮的基石,一部份人就要被無情的拋棄,你可以說電影在故作深沉,但是它提出的問題卻不能讓人迴避。為了國家/民族/集體,個人被動或主動的奉獻自己的生命,這究竟是值得宣揚還是需要鄙棄?我們可以選擇平凡平庸,但是不能鄙視崇高,但誰又能定義真正的崇高?珍惜生命與苟活於世或許只是一線之差,揮霍生命與熱血報國或許也只是一線之差,正如真理與荒謬只有一步之隔。至於像梅尼克那樣,直截了當的稱「愛國主義等於獸行」,則是政治哲學的說法。不只是愛國主義,所有踞於個人之上的實體或抽象概念、理論,其中蘊含的二律背反定律足夠人們深思。經常有人會說,寧願要一個平庸的治世,也不要一個英雄輩出的亂世,即「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但平庸的世界裡,平庸的大眾傾向於扼殺獨創性以維持平庸。人們對於即使推下別人也要站上的頒獎台有著永恆的渴望,正如人們永遠需要高於自己的信仰一樣,人們永遠需要英雄,所以平庸的時代里,人們對以國家為代表的「英雄」有著種種的情感訴求。國家作為一種集合而又超越大眾的意志,將個人隨意玩弄於掌上,一方是巨人般的存在,一方是渺如草芥般的存在,兩種存在的鬥爭構成了頗富意味的羈絆。
        電影裡始終沒有正面表現有良知的人們的鬥爭,只有一句老課長「將你的想法深藏在心底,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和藤太最後怒視監視鏡頭的場景似乎寓示著:暗流奔伏。但是,對於一個個勉強赴死的國繁死亡者來說,對於只能默默流淚同情的幫助一對可憐的兄妹的大眾來說,對於藤太和課長那樣壓抑著自己鬥志的良知者來說,什麼時候能正面吼出「我不想死」,路途似乎還太遙遠。
附:主題曲《路標》(みちしべる)
過不久就是我的生日
只不過是蛋糕上又多了根蠟燭
前後左右壓在肩上的事情
在這天平上我內心搖擺不定
雖然討厭鬥爭
但心中卻一直拿著手槍指著誰
即便推下別人 也想站上的頒獎台
想要得到什麼 又有什麼目標
所有人都在現實中尋找著路標
活著到底意味著什麼
是鬥爭到底 還是逃避下去
到底怎樣做才正確
是為了保證永不出錯 還是堅持自己永不迷失
眼淚流幹了 笑多了臉上反增加皺紋
和心愛的人一起背負的重擔令我直不起身
掙扎地 想要追求幸福
掙扎地 想要使人幸福
儘管如此 偶爾也會有忘卻時候
關懷到底是什麼
是寬容 還是反之待人嚴厲
愛又是什麼
是體諒而已 還是盡力隱藏起那份疑心
雖然無法躲過 那些風風雨雨
但我也終歸 會為人引路
活著到底意味著什麼
是鬥爭到底 還是逃避下去
現在向前邁出一步
不是邁向死亡 而是邁向生存的一步
現在我要唱的歌
雖然有些羞愧 但仍希望能打動他人的心
這就是我的路標
路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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