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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腦--Being John Malkovich

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傀儡人生/变脑

7.7 / 353,577人    112分鐘

導演: 史派克瓊斯
編劇: 查理考夫曼
演員: 約翰庫薩克 卡麥蓉狄亞 Ned Bellamy Eric Weinstein Madison La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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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15 19:12:04

有關自由


《成為約翰·馬爾科維奇》——有關自由

所謂自由
有人喜歡自由,有人不喜歡。

喜歡自由的人是充滿激情的強者,他們是上帝的歌喉,天使的喇叭,是在高空盤旋為太陽狩獵的雄鷹,他們始終把激情懷揣在陋袍里,沿著生活逆流踽踽而上,生命意志磨礪出驕傲的鋒芒。所謂的命運——孜孜不倦席捲著風浪的命運,既是隨時迎面過來的敵人,又是尾逐在後提著鞭子的戰友。

不自由的人就像是被命運的繩索牽繫著被甩來甩去的木偶。命運是既定的,一如生活是永恆荒謬的推石神話。在置身事外的人看來,西西弗的動作是一致的,被動的,重複的。俄底浦斯就是這些劇中人的代表:渺小的人類擺脫不了命定的桎梏。唯有在這些悲劇中,人們才能盡情宣洩痛苦、無聊、無所依傍的情緒。

然而命運在破除了神學迷信的現代人眼裡是不存在的,它經過時間的推移,在人能否獲得自由的論爭中,充當了一個隱喻性的否定論據。到了20世紀,這個論據在有了相反的闡釋。加謬把「荒謬」理解為「賦予人以自由的希望」。「如果荒謬摧毀了我得到永久自由的一切機會,它則反過來歸還並向我讚美我的行動自由,這種對希望與未來的剝奪意味著人更加具有隨意支配行動的自由。」

自由是超越現實的自己
查理·考夫曼編劇的《成為約翰·馬爾科維奇》(《Being Jone Markovich》)(1999)情節奇譎:「木偶戲子」克雷格在7樓半的一個受到擠壓的世界工作。那裡天花板很矮,人們走路總是低頭哈腰。偶然一次在辦公室整理文件,他發現,鑽進牆壁裡的通道,就能進入馬爾科維奇的頭腦15分鐘,並且通過他的感官體驗世界。克雷格的妻子洛蒂自打進入這通道,便不可收拾地愛上了待在馬爾科維奇身體裡的感覺。同時,克雷格和他愛慕著的同事瑪莎開始以這個通道賺取外快。想要成為馬爾科維奇的人應廣告而來,在辦公室外排起了長隊,絡繹不絕……

「馬爾科維奇的身體」成了競相爭奪的對象,就好像是這樣一個完美的身體,每個人在being 的過程中都能夠找到自己,追逐理想,達成夙願。表面上,影片是現代社會中的一場成人虛擬遊戲。就更深層的意義來說,就在「being」這個過程里。洛蒂一次一次體驗著being馬爾科維奇,她的眼睛滿是瘋狂:「我覺得,這就是我!」她終於找到最真實的自我。她潛藏著的情感顯露出來,她以馬爾科維奇的身份和瑪莎相戀。

克雷格依仗馬爾科維奇的身體,功成名就。瑪莎仍舊並不愛他,可她嫁給了他,只因為他有她愛人的身體,以及財富。數月後,瑪莎懷了洛蒂的孩子,她憔悴地望著洛蒂模樣的玩偶,滿臉蒼涼,滿懷感慨。瑪莎和洛蒂再次狹路相逢,在馬爾科維奇腦中追逐翻滾過後,終於在大雨中無所顧忌地深深擁吻。她們痛快地把緊追上來的克雷格拋在身後的滂沱中。洛蒂再也不需要馬爾科維奇的皮囊了。她已經完成了自我超越。也就是自我回歸。

被意識纏繞的人生
克雷格一直很被動。在家裡他對猩猩埋怨「動物多好,你們沒有意識」(人能夠把自己的無能埋怨在「意識」上嗎?),在外面擺攤子掩木偶戲遭人白眼。他總算還是找到了份工作。那工作場所很特別,天花板很低,工作人員各個都駝起背來走路。真實的職場也不過如此:為了在社會佔據一隅之地,誰不是壓抑地為這為那整日折腰忙碌呢?

他被瑪莎戲稱「玩偶戲子」,他自己也只是玩偶中的一個。影片就是這樣開場的:克雷格模樣的玩偶在鏡里窺見自己竟然只是玩偶,立刻驚恐、無助、痛苦、驚慌失措起來,他在空中揮舞空虛的手臂,在房裡左翻右滾,最後精疲力竭地蜷縮在牆角,兩手垂在膝間暗自抽泣。

終其一生,克雷格沒有擺脫玩偶的命運。他是一具漂泊無定的靈魂。成為馬爾科維奇也只是借屍還魂,他無法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實現理想,只有在馬爾科維奇體內,他才擁有了事業,佔有著愛人。可那不是他自己的生活,他的人生只為了瑪莎而活,瑪莎卻不愛他。他樂此不疲地操控著馬爾科維奇的身體,卻沒發現,自己的身上的線牢牢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他走不出來了,他在自己狹小的舞台的中央上演著一場卑微的鬧劇。

他離開了馬爾科維奇的身體,又鑽進瑪莎、洛蒂女兒的身體,從一個巢穴鑽到另一個,卻唯獨不是他自己。

自由不是別的,而是達到自我。人有了意識當然也就有了痛苦的掙扎。比如說,諸多選擇擺在你面前,你挑哪條路來走?動物沒有意識,當然不會有這樣的兩難糾纏。可同樣該看到,自由的原因也正是意識。沒有了自我意識,沒有了自我實現的願望,人之為人還有什麼意思?

自由不是一場幻覺
海德格爾認為,自由是人的先天特性。人有兩種存在,一種存在是「自由」;另一種存在則是是「沉淪」和「異化」,這樣的人喪失了自由和獨立性。《Being Jone Markovich》的片名中的「Being」暗合了「存在」這一主題。洛蒂和克雷格是存在的兩面。洛蒂求得了自由。而克雷格始終沒有獨立起來,作繭自縛不能自拔。影片施與克雷格的有嘲笑,有同情,有呼喚。

影片的結尾很有趣。瑪莎、洛蒂之女在游泳池裡嬰兒樣地潛在水裡。片尾的音樂瀰漫著Bjork的《amphibian》(《兩棲動物》)。人就是這樣的兩棲動物,能夠在現實和自由兩重世界中存在。巴贊在《電影是什麼》中解釋影像中的「海洋」所產生的心理效果:「潛入海底必然使人產生一種復歸本原的感覺,這是毫不奇怪的」。自由就是復歸最本真的存在狀態。復歸本原。也就像回家。小女孩在水中像一條靈活的魚,她讓我們,也讓那些身子浸在水裡卻沒有遊動起來的人相信,成為一條自由的魚,是有可能的。儘管也許並不那麼容易,人總是可以自己掌握人生的線,在這自由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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