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英倫情人--The English Patient

英国病人/英伦情人(台)/别问我是谁(港)

7.4 / 201,582人    162分鐘

導演: 安東尼明格拉
編劇: Michael Ondaatje 安東尼明格拉
演員: 雷夫范恩斯 茱麗葉畢諾許 威廉達佛 克莉斯汀史考特湯瑪斯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天邊外

2009-06-15 06:07:08

「一方沒有地圖的樂土」:關於凱薩琳的那段文字


  原文:My darling, I'm waiting for you. How long is a day in the dark, or a week?The fire is gone now and I'm cold, horribly cold .
  I really ought to drag myself outside, but then there'd be the sun. I'm afraid I』ll waste the light on the paintings and on writing these words. We die. We die, We die rich with lovers and tribes. Tastes we have swallowed. Bodies we have entered and swum up like rivers. Fears we have hidden in, like this wretched cave. I want all this marked on my body.
  We're the real countries, not the boundaries drawn on maps, the names of powerful men. I know you will come and carry me out into the palace of winds. That's all I have wanted to walk in such a palace with you, with friends, an earth without maps. The lamps gone out and I'm writing in the darkness.
  譯文:親愛的,我在等你。不見天日的一天到底有多久?比一週還長嗎?火已經熄了,我覺得冷,刺骨的冷。
  我真該把自己拖到洞外去,那裡陽光朗照。看圖和寫些文字恐怕要耗費一些電量。我們死了,我們魂歸天國,那裡盡悉相愛之人,不分鐘族。我們曾吞嚥彼此的體香;我們曾靈慾合一,相愛摯深;我們曾心懷恐懼,如這山洞的幽暗。我要把這些永遠銘刻在身。      
  我們的國度是真實的,沒有畫在地圖上的邊界,也沒有強者的命名。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把我抱出洞外,踏入那風的殿堂。這是我惟一的願望:在一方沒有地圖的土地上,與你,還有一些朋友,於風中漫步……油盡了,燈枯了,我執筆時已是漆黑一片。

  想像著凱薩琳當時在山洞中的心境,總覺得這些語言那樣貧乏無力。言不及心,言不及意,真如一種牢籠。再加上經過我言不由衷的翻譯,「其中味」想必傳達無幾。另外,我個人覺得,這段文字之所以能夠打動人心,不僅僅在於它的感情成份,還在於它的思想內涵。
首先請大家注意「地圖」這個概念。作為皇家地理學會和地理考察團的成員之一,Katherine和Almasy應深知地圖的特殊價值。然而,他們卻一個將地圖交給德軍,一個卻希望生活在一處沒有地圖的地方。豈不怪哉?欲究其因,我們還是要回到與本片的愛情同等重要的另一主題:反戰。(大家知道,當年本片的製片人曾在英國演藝學院的頒獎禮上猛烈抨擊布希發動的伊拉克戰爭,語驚四座。)在本片中,地圖的地理意義已經讓位於政治和軍事。其實,反觀我們人類的歷史,又何嘗不經常如此呢?地圖難道不是經常成為用來滿足某些野心家的權力慾和佔有慾的工具嗎?人類有多少戰爭和衝突不是導源於變更地圖的慾望?只要地圖上那一條條彎線存在著,誰都有可能成為戰爭的製造者,誰也都有可能成為戰爭的受害者。我想,Almasy對此應是感同身受。當Caravaggio指責Almasy將地圖交給德軍差點造成千萬盟軍士兵死亡時,Almasy的回答的確發人深省:「是的,確會有千萬人死去,只不過是不同的人而已。」劃界,這個地圖中的本體行為,在為人類提供了便利的同時又造成了多少對立和衝突,造成了多少隔膜甚至殺戮。然而,人類真的能夠擺脫劃界嗎?「一方沒有地圖的樂土」――一個沒有性別偏見、沒有種族歧視、沒有等級壓迫、沒有地域限制、沒有國家之分的地方,一個人們可以像風那樣自由無羈、親密無間的地方。這,也許只存在於天國,存在於那遙遠的烏托邦。所以,Katherine去了,Almasy也去了。因為只有在那裡,他們才能找到他們「真實的」家園。
  記得我在本論壇提交過一個「要看懂這部影片必須弄明白的兩個問題」的帖子,其中問大家為什麼影片始終以「水」的意象來刻畫Katherine。在此,大家或許就明白了它的所指:水,作為一種液體,是能夠消彌界限的一種東西。另外,它還排斥劃界。因為不同於固體之物,你很難在水中劃出界限。當然,水這一意像在西方文化中還有許多不同於在中國文化中的含義,在本片中也有不少體現,大家可以慢慢體味。
  其次請大家注意這段文字是寫在了什麼地方。細心的觀眾不難發現,它寫在了Almasy那本書的尾頁中,而不是他的那些碎紙片上。要知道,這不是一本普通的書,它是被譽為「歷史之父」希羅多德的那部《歷史》。它不僅破爛不堪,在形式上是一部「古書」,而且實質上,作為西方最早的歷史著作,也是相當古老的。這部書決不是明格拉為附庸風雅而強拉硬扯來的一個道具。它其實是被用來象徵人類社會中的一種悠久而根深蒂固的意識形態――男權主義。因為歷史(history)由其以來所寫的都是「男人的故事」(his story),而其敘事主體也非男性莫屬。所以說,它實際上是維護父權意識形態的一種話語工具。正因如此,Hanna明確表示她不喜歡這本書,認為「它寫的都是男人,太多男人了。(It's all about men, too many men!)」而對於較之漢娜更熟悉這部書的Katharine來說,這更是它顯見的本相。在營火晚會上,她選講書中那個反叛國王的王后的故事便是明證之一。而她在《歷史》尾頁上寫下這段文字,無疑又是對男性話語霸權的大膽挑戰。其中所表達的拒斥「地圖」的思想在此同樣具有了抗辨的意義(從愛情的角度而言,這段文字則是對Almasy那些文字的回敬。Katharine說她喜歡那些文字,相信Almasy也喜愛這段文字。不然他為什麼要選擇在漢娜的朗讀中死去呢。愛的極致是死,確然啊!)。由此,經由女性之手續寫的《歷史》由於嵌入了她們的聲音,便不再是男性話語的獨白,而成為了一部嶄新的歷史。然而,這新的一頁卻讓凱薩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所幸的是,漢娜又接過了這部書,並緊緊地抱著它,走出象徵著拯救和重生的修道院,踏上了新的旅程。還有那同車的小女孩,那稚嫩而純真的笑臉,就像那樹叢中不時灑落的陽光,令人充滿著無限的希望。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