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無罪--評電影《與安娜的四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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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無罪
--評電影《與安娜的四個夜晚》

斯童

波蘭電影似乎很少看到，以前聽到過專業人士介紹過《水中刀》，是著名導演波蘭斯基的作品，也是波蘭電影，但我沒看過，據說比較沉悶。

如果就沉悶而言，電影《與安娜的四個夜晚》大概比《水中刀》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那部《水中刀》至少還有三個角色，而這部《與安娜的四個夜晚》卻幾乎有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只有男主人公奧薩卡拉一個人在表演。

一個人能幹什麼?抽菸，喝酒，唱歌，思考，閱讀、觀看、上網、旅遊、發獃、睡覺、幹活。片中的奧薩卡拉只是一個生活在最底層、工作在火葬場的普通百姓，沒有什麼文化，也沒有什麼親人，有的只是因為自己拙嘴笨腮無法證明白己沒做過什麼而被誤判為強姦罪並坐過牢的慘痛經歷。他家境貧寒，不可能有條件上網、旅遊、看電影、看電視；他文化素質較差，不可能坐下來安份守己地讀書；他被誤判坐牢的經歷也給他的心靈幪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不可能再有快樂的心情來放聲歌唱。於是，奧薩卡拉能夠做的，便只剩下抽菸、喝酒、思考、發獃、睡覺、幹活了。然而這些事情並不能帶給他快樂與刺激，於是他找到了一種不需要任何付出而且簡便易行的娛樂活動，那就是：偷窺。

偷窺當然不是一個褒義詞，但它卻是漢語眾多詞彙中最能引發人們想像的詞彙之一。在《現代漢語詞典》中，「窺」的解釋有二，一是從小孔或者縫隙里看，二是暗中察看。由是觀之，偷窺註定與偷偷摸摸聯繫在一起，肯定不能算作光明正大的事情。儘管如此，偷窺卻似乎是人的一種本能，無論男女老少還是善人惡人，無論達官顯貴還是草根百姓，都有偷窺的慾望，也都做過偷窺的事，只不過有的表現明顯有的表現不明顯、有的只是個人行為有的卻影響到他人、有的只是偶爾為之有的則嗜窺成癖、有的只是常態而有的卻是變態、有的沒有功利性目的有的卻包藏不良企圖、有的只是順水推舟有的卻是不擇手段而已。因為，無論怎樣的人進行怎樣的偷窺，至少都能在某種程度上滿足偷窺人的好奇心。

在這部電影中，奧薩卡拉長相猥瑣，蓬頭垢面，衣衫不整，行動詭秘，開場時他偷偷摸摸地到小店購買利斧、以及將一隻人手從垃圾桶內拎出並丟入爐內焚燒的舉動，也讓人把他當成一個變態的殺人惡魔。然而隨著劇情的推進，我們慢慢地發現，他的內心不僅沒有惡，反而充滿了善；他的偷窺不僅不是為了恨，反而是為了愛。

他的善和愛，對準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剛好住在他的對面的鄰居，一個曾經被人強姦卻讓他莫名其妙地成了強姦犯的女護士安娜。他的卑微低下的身份，註定了他不具備堂堂正正地向安娜表達愛慕的條件，而一個單身男性對異性揮之不去的渴望以及對安娜這個特殊「受害者」的關注，也註定了他不知不覺地把安娜納入自己的視野，讓她成為自己生存的意義，成為自己生命中極其重要的部份。如果說奧薩卡拉的奶奶健在時，還能多少分散他的一部份注意力的話，那麼，他的奶奶的去世，在一瞬間就將那個在對面窗口中時隱時現的女人安娜提升為他生命中的全部，而他對安娜的暗戀也到了無法自拔的境地。
於是，我們看到了他為實現與安娜共處一室而做的諸多準備，特別是通過偷換安娜放在窗前的飲料瓶子而讓安娜沉睡的大膽舉動，看到了他穿過黑暗爬過窗戶在安娜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她相會的情景。

於是，與安娜共處一室的四個夜晚也成為他生命中最燦爛最快樂也最有價值的時光。在這四個溫柔的夜晚，他可以不再遠距離地偷窺，而是近距離地直面安娜這個他心目中的戀人；他可以伴著安娜香甜的呼吸，欣賞她近在咫尺、毫不防、完全裸露著的乳房，可以撩起他早就看在眼裡而一直無法接近的安娜的毛巾、衣物嗅嗅那足以讓他迷醉的特殊的氣息；他可以徹徹底底地把安娜房間的一切盡收眼底，可以為她的衣服縫扣子，可以幫她打掃房間，可以為她蓋被子，可以品嚐她房間的美味，可以停掉她房間的鐘擺，甚至可以將自己的頭輕輕地睡在她的枕邊，可以為她塗趾甲，可以將送給她的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可以在她熟睡時當面祝她快樂、健康。

可惜，這段美好的愛情生活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有兩位主角出現而只有一位主角知情的單戀生活，只存活了四夜，就伴著奧薩卡拉修理好安娜的鐘的興沖沖的腳步而匆匆結束了。而且，最悲慘的是，在他再次出獄回到家中時猛然發現，那曾經讓他的生活充滿遐想、為他的生活帶來無儘快樂的、時明時暗、時關時合、時即時空的窗戶已經被一堵冰冷堅硬、沒有懸念的高牆所取代了。那一刻，我們能夠體會到奧薩卡拉所遭受的沉重打擊，我們不敢想像今後他將靠著什麼活下去；那一刻，我們多麼希望仁慈的上帝關愛一下這個可憐的人，讓他僅存的一點生的希望與快樂可以持續。

電影不可觸摸，人的心靈卻可以感知。在這部壓抑孤獨感特彆強烈的影片中，我們有機會觸摸到了男主人公那顆善良而柔軟的心，分享了他獨特的愛情。偷窺或許是不道德的，但如果偷窺披上了愛情的外衣，來自於善良的願望，那麼這種偷窺就是無罪的，因為畢竟，愛情是人類最珍貴的情感，愛情永遠無罪。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