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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鼠記--The Tale of Despereaux

浪漫鼠德佩罗/双鼠记/大耳仔走天涯

6.1 / 33,381人    93分鐘 | 90分鐘

導演: 山姆菲爾 Robert Stevenhagen
編劇: Kate DiCamillo 蓋瑞羅斯
演員: 艾瑪華森 達斯汀霍夫曼 雪歌妮薇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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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乏

2009-04-26 07:09:53

浪漫鼠佩德羅:未完成的騎士


    以迪士尼、皮克斯、夢工廠為例,其動畫片中出現的動物或其他非人生物數量應該是較之人類角色更為可觀。原因不外乎受眾多為孩子,孩子喜歡動物,並且如人類的面部表情一樣,動物的毛髮質感也極具挑戰。而將故事安在動物身上,本身便是一件折衷的事情。就好像中國的鬼狐仙怪等帶有封建迷信色彩的題材,只允許以古裝形式演繹,這樣便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成就了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的大眾娛樂。當然,也必然會有人對此不滿,在這裡且按下不表。
    通過擬人化塑造的動物角色多半會與人類接觸,並從此改變他在其生長社會中的命運。對比《蜜蜂電影》或《料理鼠王》,無論是世界觀急劇變化Barry,還是天賦得以充分開發的Remy,抑或本片中為美味所蠱惑高空跳湯的Roscuro,以及自助大冒險並認領偶像的Despereaux,都在結識了人類夥伴後改變了生活軌跡,甚至影響了其生活的小圈子,引起株連族群的大麻煩。
    人類世界所代表的終究是積極的一面,即便消極也會以和解收尾。在動畫片中,尤其是美國動畫,並無意精心于思潮或者先鋒,費時費力費腦,況且也無益於面向主流市場的銷售,竊以為明智。動畫市場日益繁榮,如果技術已不成問題,資金也相對富裕,劇作便成為左右影片成敗的關鍵。

【所謂浪漫】

    影片取名《浪漫鼠佩德羅》是有其原因的。說浪漫,不少人不以為然,甚至看過本片後一部份覺得頗為陰沉,另一些則認為編劇和導演合起伙來糟蹋了一本書、一部電影、一個卡通形象。筆者承認片名翻譯成大眾眼中約定俗成的狹隘的「浪漫」確實有失公允,但「浪漫」在本片中終歸是那樣一種理想主義,代表著忠誠、榮耀、俠義、勇氣的騎士精神,如堂吉訶德,也略沾染一些輕度痴狂。這種「浪漫」非日常生活中、肥皂劇中糾纏的花前月下、兩小無猜之類靡靡之音,更不是所謂書生意氣、革命愛情等匪夷所思的曠古境界,不是居於庸常生活所以神往的逍遙與任性,不是童話故事裡忘乎所以的夢幻與斐然,也不是粗鄙卑劣以致麻木不仁一輩子回眸間忽而捕捉到的一絲怦然與觸動——
    所謂浪漫,影片留給我們的是一種激情,一種不得不追求的內心的平和,為了朝聖這種理想主義的光輝,他可以不為人以理解,他可以鶴立雞群,他可以不顧一切。這種人格,放在今天有點弱,應該說老早以前就被歸為缺心眼一類,他們暴露出自己的缺點,放養起來,在這種自由中成長,像王小波筆下的人物般坦蕩,卓然,強大。
    這種浪漫或許已經過時,但正因常人所不能為,正因之稀缺,所以格外珍貴。
    但很可惜,影片敘事的失敗,致使筆者如上所述未能成為共識,反而略顯尷尬。

【成功的視聽】

    區別於夢工廠幾部靠對白制勝的動畫,本片大多數場景甚至無需聲音,僅靠畫面便可表現出角色的情感,角色在用心用力聞嗅時,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十分有感染力,不言自明。倘若有聲音和台詞,傳達的便是場景之外的資訊,使情緒段落更為豐富,更具意味。更何況從那個沒有姓名的水手開始,直到盲教主出場,配音均表現出眾,聽感極佳。
    影片對空間的詮釋很有趣味,有冷僻,有鮮艷,有寫意,有雕琢,有奢華,亦有頹敗;虛構的鼠國所展現的溫馨家園與耗子所處的陰溝帝國更有著鮮明對比。幾個大環境的介紹採用了不同的方式展開,如第一次來到湯國是那種欲窮千里目的張望,用氣味做引導,隨人流進入市中心,因貪戀香味和惹禍逃亡而熟識宮殿,又及禁令的頒布,才得以一窺街頭巷尾;而鼠國,則是尾隨一枚硬幣來到鼠洞,以又一次平滑而富有邏輯的地點轉換,結合街道、臥室、冒險、課堂等場景加以展示;至於地牢的描繪,則分為幾次進行,先是Roscuro失足落草,後是Despereaux遭遇放逐,更有公主遭遇綁票,無一不是隨角色境遇而應景描繪所處的環境。
    出乎意料的蒙太奇片段成為最大的亮點,關於災難(15分16秒),關於童話(16分40秒),關於Miggery(36分14秒),關於Roscuro(60分53秒,80分48秒),每一個有旁白的過場乃至情緒段落,其精彩的台詞設計與角色們的表情相結合,既準確傳達了情感,又充分調動視聽,在用畫面陳述角色的命運的同時,語言則肩負起揭示更為深刻的普遍真理的重任。音樂隨話題及情緒轉變切換得頗為流暢,毫無痕跡。如此一來,短短三四次的情緒段落便為影片增添了思辨的色彩,沾染一種古韻猶存煞有介事的格調,也令平凡無奇的故事更像一個年代久遠的傳說,一段擲地有聲的箴言。這也是筆者觀影過程中愉悅的來源。摘錄兩端如下:
    
(1)
    What would you do if your own name was a bad word?
    如果你所擁有的名字偏偏是個壞名聲
    If John or Beth or Bill was an insult
    一如約翰、貝斯或比爾同樣是令人蒙羞的字眼
    Well,that's how Roscuro came to feel about who he was
    那麼大概你可以理解,Roscuro此刻對自己出身的隱痛

(2)
    There are all kinds of princesses
    公主有很多種
    Some are born that way,some marry into it
    有些人天生就是,有些人嫁入皇室
    And some are destined to be princesses only in their own minds
    而有的,註定只是偶爾想想
    But at one time or another,every little girl longs to be a princess
    或早或晚,每個小女孩都有一個似曾相識的公主夢

【失敗的敘事】

    然而全局敘事並未能得益於漂亮的段落,意即縱觀全片,其結構與詳略安排令人費解。最開始,影片用9分多鐘完成了背景基本敘事,又用了5分鐘才講完第一次突發事件,將近19分鐘主人公才第一次露面,這還只是他在襁褓中的形象,影片卻已然消耗了五分之一。畢竟電影是一次性付梓,面世,過時,觀眾可不會因為結構上的謀略,而愛上長相抱歉的Roscuro(很像忍者神龜裡的老師),對這種自作聰明的特赦永遠不會出現,特別是當買家是孩子,讓一隻毛髮擀氈形象猥瑣甚至毫無幽默感的老耗子佔據大螢幕長達14分半,是一件不負責任的事情,這和電影的名字並不相稱。而海報上也是本片唯一拿得出手的可愛卡通形象——佩德羅卻遲遲不能出現,這不得不令筆者嘖嘖稱奇。
    導演是想將前因後果說清楚,然而電影可不是小說連載,這種詳略安排會付出可怕的代價,比如只能寥寥數筆讓主角從嬰幼走向青少,倉促地安排標誌性事件以示其無畏的一貫性;又比如既然已經給了Roscuro這麼多筆墨,便不甘心讓這條顯然更具備逆轉性的軌跡虎頭蛇尾草率結束,於是權衡利弊,Despereaux又無端端成了被動的一方,即便是行俠仗義,卻始終有如插科打諢,份量不足。也正是因此,主角形象並非那麼鮮明、獨特,淪為頭腦簡單、匹夫之勇。這是我所不希望看到的,卻實實在在發生了。
    好在對動畫片無需太過較真,很多情況下博君一笑便已足矣。

【被壓縮的趣味】

    《浪漫鼠佩德羅》在細節方面並不輸同類動畫,翻回來看便會發現,很多設計精巧的景緻與動作轉瞬即逝,雖沒看過原著,但想必片方對書中的童話世界做了充分的設定,很多原本可以糊弄的地方都可以發覺用心之處,宮殿與街舍,鼠國與地牢均恰如其分,尤其對於老鼠與耗子而言,人類社會所遺棄的物品,在他們的世界中另作他用,充滿了智慧。
    但可惜這些精巧都被壓縮了,或許是改編劇本的問題,但更可能是導演對節奏和結構的控制尚不夠火候,很多如Despereaux的成長、麻煩、變化等對角色形象塑造有幫助的部份並沒有展開來談,反而側重了另外的角色,使得故事的主人公並沒有豎得起來,似乎只有大耳朵還能夠回想起來。
    但影片真的如印象般怠慢嗎?其實在Despereaux剛剛出生時就已說明其與眾不同,他沒有流露出怯懦,沒有如長輩們預期那樣展現出對新生世界的畏懼,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懸於空中的玻璃、紐扣、珍珠,而是對糊牆用的燙金紙張和紙上的文字圖畫產生了興趣;而在他來到地牢踏上屍骨之後,確然是感受到了驚恐的,這一轉變如此急速,甚至來不及察覺就已經過去了。
    關於主角的很多戲份都這樣短促,可惜缺乏力度,倒是對階級、幻想、嫉妒、憤恨與原諒有了更多弦外之音。動畫所擅長的趣味在本片中被壓縮,以略顯古怪的形式重新佈局,或許是因為主創人員希望能夠更審慎地傳達原作中樸素的精神實質,但這樣做的結果,往往不如遵從娛樂動畫的金科玉律來得現實。
    原著一定很出色,影片在諸多方面也有著不俗的表現,但太多的兼顧,相對的浪漫,壓縮的趣味,終究要面對有限的時間,挑剔的觀眾,冷酷的市場。在佳作迭出的今天,本片顯得如此力不從心,筆者由衷感到可惜。

2009.04.25 蘇乏,北京

圖文版:http://www.mtime.com/my/sufa/blog/1839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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