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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Departures

入殓师/礼仪师之奏鸣曲(港)/礼仪师(台)

8 / 55,616人    130分鐘

導演: 瀧田洋二郎
演員: 本木雅弘 廣末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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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探戈

2009-04-23 09:55:35

小林大悟之悟


人這一輩子,無非兩件大事,一生,一死;捨此,再大的事兒似乎也沒多大。生死之間,是我們這一輩子的光陰,起起伏伏,忽明忽暗。

《論語》有云: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孔子還說:未知生,焉知死。這些話都有道理,怎麼理解見仁見智,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大可不必強求一律。對生死之事,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罷,反正誰也脫不了一生一死。

生,由不得自己;死,似乎可以由自己決定,但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其實,死也由不得自己,尤其是死後。人的身後事,古今中外都重視,否則,不會有那麼多講究,也不會有《入殮師》這樣一部電影。

其實,人一嚥氣一閉眼,自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當然,你非得說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或者上天堂下地獄了,我也沒辦法。但不管怎麼說,死者是管不了自己身後事的,無論是盛裝入殮外加一個繁文縟節的隆重葬禮、火葬或是土葬,還是一領破席胡亂一裹、亂葬崗上一扔,其實都與死者無關了。身後事,是做給活人看的,一來是禮儀,二來是生者對死者的態度,第三個代表的是我們對死這件大事的重視。

身後事,是「儀」,——儀者,禮也,度也,法也,範式也,標準也,規矩也,等等。而入殮,則是葬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份,說白了,就是為了讓人走得體面、走得有尊嚴。所以說,跟死者打交道的入殮師,雖然平時讓人接觸起來心裡有點兒疙瘩、有點兒不好接受,可一旦「當大事」的時候,卻是少不得的。《入殮師》這部片子裡,對這種心理上態度上的變化,都有描述,甚至連主人公小林大悟本人,起初也是有些情緒的。

我們的殯儀館裡有沒有這個職業,不太清楚,但給死者美容的化妝師是有的,而入殮裝裹這事兒一般來說,還是由死者的親朋好友來完成的,不像小林大悟那麼專業。當年,我曾經幹過這事兒,給我一位英年早逝的朋友擦拭過似乎尚有餘溫的身體、穿過遠行的衣裳。雖然當年我做那些事情遠沒有小林樣來的專業,但是,態度是同樣虔敬的,所以,我看這部電影的時候,不斷地從心底產生一些共鳴和感嘆,也確乎對死之事有了一些新的理解,甚至想將來退休了去殯儀館打一份這樣的工,當然是義工。

我們常說,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所以,我們經常感覺電影抄生活,但實際上很多時候生活是也抄電影的。小林樣的故事,雖然乍一看上去很生活,但情節的鋪排還是很電影的,是之謂提煉、昇華,亦謂之故事、編劇。無巧不成故事,無巧也不成編劇,所以,電影在有限的時間裡總得環環相扣,——第一幕掛在牆上的劍不能是擺設,到第三幕無論如何都得用上一用,就像這部電影裡那塊從河灘上撿回來的卵石,以及結尾處父子相隔生死的和解。

如果沒有看到那些逆流洄游、死也要把卵生在故鄉的鮭魚,如果沒有接二連三、讓人心生感動的入殮儀式,如果沒有社長先生的言傳身教,如果沒有澡堂阿嫲的突然去世,小林樣可能不會完成從一個失業大提琴手到一個職業入殮師的社會角色轉換,兒時老友和小林太太可能也不會認同、接受小林樣的這個轉換,而小林樣也不會與早年拋妻別子、另尋新歡、一直杳無音訊的父親完成最終那生死相隔的和解,也不會從生死相隔的父親手裡找到那塊當年他送給父親的卵石,更不會在淚眼婆娑中看到父親那一直模糊但卻突然清晰起來的樣子。

於是,故事圓滿,小林樣的生活圓滿,電影也因此圓滿地拿到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小金人。說實話,我起初覺得這電影的圓滿結尾有點兒俗套,但這些日子越琢磨越覺得這結尾的圓滿其實是有道理、有匠心的,——不圓滿,小林大悟就不得其悟,生死的意義也就不得充分地顯現,而我們這些旁觀者也就陷於沉重中不得解脫。而這電影的本意,應該是讓眾生「放下」,而非背著抱著那些生命中不得不承受之重和那些生命中不得不面對的苦痛。

於是,優美舒緩略帶一點憂傷的音樂中,我們看到了藍天、綠草、清澈的河流和白皚皚的雪山,當然還有盛開如雲、飄零如雪的櫻花,先前陰暗沉鬱的畫面也逐漸陽光明亮起來。娓娓道來的平淡故事中所隱含的情感的緩緩湧動,也最終匯成了一股震撼人心的大流。那些關於生、死、愛的故事因此現出濃郁的禪意,直指人心,讓人心深沉或者溫柔地一動,然後,緩緩地充滿暖意,抑或徹悟之後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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