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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鈔風暴--The Counterfeiters

伯纳德行动/伪钞风暴(台)/伪钞制造者

7.6 / 40,089人    98分鐘

導演: 史蒂芬羅茲威斯
編劇: Adolf Burger 史蒂芬羅茲威斯
演員: 卡爾馬可維奇 安格斯戴爾 大衛史崔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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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

2009-04-15 07:49:49

《伯納德行動》——一部關於活著的電影




並不是所有的戰爭電影都要去描述戰爭殘酷的一面。看夠了兩軍作戰的宏大場面,煙火紛飛,殘肢斷臂,對戰爭場面把握得越細緻,甚至去把握那炸彈落下的優美弧線,總讓人覺得道具師和導演是否都精神變態了(《集結號》),戰爭可以用美學去衡量嗎?如果可以,是否需要多爆發幾場戰爭?看多了血漿噴流的曲線,冷兵器時代,力量和肌肉,戰馬與廝殺,是否有點審美疲勞(《角鬥士》)?戰爭被人用「宏大」「雄奇」「壯麗」這樣的字眼包圍著,而作為戰爭的個體——人類,卻被無情地縮小了。所幸,《集結號》還是很不錯的電影。

《伯納德行動》講述的,也和戰爭有關,卻又和戰爭無關。故事的背景,是二戰,故事的人物,是二戰中身處德國集中營裡的一群人。這群人,才華橫溢,尤其是在繪畫印刷等方面充滿天賦。這樣一群人,被納粹集中在一起,做著「助紂為虐」的事情——製造偽鈔。
擺在這群人面前的,是兩條路:要嘛製造偽鈔,過著集中營裡「上等人」的生活,要嘛去集中營,被折磨致死。換句話說,要嘛卑微地活著,要嘛不那麼壯烈地死去。
北島詩: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在這部電影裡可以改成這樣:卑微是卑微者的通行證,熱血是熱血者的墓誌銘。
但終究大家都是卑微者,需要活著,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生,是人性的本能。
當我們看慣了大義凜然的死的時候,是否也應該正視一下卑微的生。
這個卑微,不是苟且,不是卑鄙,更不是無恥。這種卑微,是強權下的卑微,是生命的卑微是有尊嚴的卑微,。
上帝造我們高傲的精神,卻給了我們卑微而脆弱的生命。

所羅門•斯洛維奇首先是一個天才畫家,其次是一個證件偽造者,再次,他是猶太人。他巧奪天工的技術能偽造各種各樣的證件,畫各種各樣的圖畫,足以以假亂真。被抓進集中營後,他憑自己的小聰明(用個不好聽的詞語叫「諂媚」,但這的確是在那個環境下的生存本能)讓納粹軍官知道了自己的本事,贏得了不去勞動而專畫畫的機會。
爾後,送入了代號「伯納德行動」的偽鈔製造基地。

這個偽鈔製造基地裡的人,基本上都是被納粹抓起來的猶太「犯人」。聰明,又有專長,於是剛好組建成了一個小型的印刷廠。他們的目標,是製造假幣——英鎊和美元。
或許,故事該這樣進行下去。這一群人頑強抵抗,最終英勇犧牲,或者這群人作了「內線」,和盟軍裡應外合打敗了納粹,又或者,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逃了出去……事情的可能性很多,每一種都可以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一部完整的電影。但編劇(導演)選擇了另一條路徑——活著。
卑微地活著。
頑強地活著。

所羅門•斯洛維奇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壞人?估計會有多種不同的看法。有人說他是壞人,因為他對納粹諂媚,給納粹製造偽鈔,甚至阻止進步的青年反抗納粹。也有人說他是好人,因為他為了周圍的朋友可以兩肋插刀,他關心愛護著周圍所有的朋友,甚至為了一個患了肺結核的孩子而去和納粹交換……
滿口主義滿口理論者是好人。但以生命為最珍貴的所羅門何嘗不是好人呢?當物質條件睏乏到極點,當生命都無法保障的時候,是否應該把道德和主義拋棄在一邊而先選擇保全自己的生命呢?
誰都無錯,只因生命太脆弱。

只有生命在,我們才能討論藝術討論主義。
最深刻的,是兩人在逼仄的車廂里,吃著酸腐的食物,討論繪畫藝術。
集中營外面一直放著音樂,有人說:這裡還有音樂聽,這裡還有潔白鬆軟的床鋪,這裡還能洗澡!

片中有個理想主義者,是作為所羅門的對立面而存在的。但不是惡的對立面。理想主義者激進而富有思想,可那時候是虎落平陽,英雄無用武之地,一旦用武,面對的將是無謂的犧牲。
所羅門可以說是沒有「思想」的一個人。他只在乎自己的藝術,自己的快樂,自己的生命。在他看來,沒有生命,便一事無成。沒有藝術,滿手水泡和血痂的雙手還有什麼用?和程蝶衣稱「他們是懂戲」的人不同,所羅門還需要生命,而程蝶衣是個不要命的人。與梅蘭芳也不同,梅蘭芳可作無聲的抵抗,留須,打針把嗓子弄啞,所羅門卻專心致志地做著他的偽鈔。他們之間沒有高下之分,沒有尊卑之分,更沒有善惡之分。我們同樣可以去喜歡理想主義者,也同樣可以同情所羅門,不過是在同一種環境之下兩種殊途同歸的表現而已。

裴多菲詩言: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是理想主義者的口號。
羅曼羅蘭說: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熱愛生命的人。所羅門何嘗不是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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