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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熊人--Grizzly Man

灰熊人/熊人/灰熊人

7.8 / 61,987人    103分鐘

導演: 韋納荷索
編劇: 韋納荷索
演員: 韋納荷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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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其

2009-04-13 01:15:22

如果有上帝


崔德威爾在持續兩月的旱季里,對著鏡頭咆哮:如果有上帝,就不應該不下雨!旱季使得河流水位降低,鮭魚不再洄游,灰熊失去食物,於是,相食為生。看到這裡我心中一顫,雖然也想到人類歷史上的人相食,但從這裡出發,更加引人思考:灰熊的世界,究竟要是個什麼樣子才是真實的?
如果非得說這個片子承載了什麼主義或者意義,比如類似於典型的環境論者、人與環境的關係等等,可能它會不堪重負。我們看到的,首先只是一個故事,故事講述了一個人的一生,雖然我們未必能把這當作傳記來看。看完這部電影,我所想的只是,如果有上帝,那麼上帝所希望的我們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如果有上帝,會讓這樣一件事如此自然的發生嗎?
越看到後來,我越想知道,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樣的性格與動機,促使他作出這樣一些事情,並最終為之獻身?從影片本身,就可以看到這個人留給後人的形象毀譽參半。網路上的相關評論,也莫衷一是。
從影片開始,我就想起來《Into Wild》的主人公,也是一個離群索居的人,二者有不少的相似之處,不過看到結尾,還是能感覺到二人更多的不同。《Into Wild》的主人公給人的感覺更為純粹,而我們的崔德維爾則感覺較為複雜。他也許很長時間裡都是一個好孩子,卻也有吸毒、酗酒的歷史;他也許對自己身處的自然界充滿了關愛,卻對自己看不慣的人類行為嗤之以鼻甚至破口大罵;他能對自己身邊的灰熊、狐狸溫柔有加,卻也許無法與一個同齡異性自然相處。他的遁入灰熊保護區不與世人為伍,也許未必出幹什麼很高尚的動機;雖然客觀上,這有一些積極的作用,他所做的也有一些主動的環保意識在裡面。這些方向,可能只是他深入過程中的發現,並成了畢生的方向。
他這樣的個人行為,究竟有什麼樣的意義呢?我覺得,即使其他的都可以否定,這一點總是存在的:他通過自身,證明了一種可能性。而且可能也僅此而已,更多的都比較附會。在沒有保護的狀態下與灰熊平安生活13年,並最終為此獻身,這表明如果人類個體試圖與自然融合,這並非不可能。只是,這究竟是一種融合還是入侵?保護區長官曾說,讓灰熊覺得人類可以親近未必是好事。而它們的那種自然的生活狀態,也並不一定需要一個自命為保護者的人的進入。就好像中國的一個古老寓言裡,鹿以為獵狗都是可以親近的,最終卻被陌生的獵狗吃掉。崔德維爾跨越了一個界限,證明人類與自然界或者說人類與野生動物之間不必那麼隔膜,但這種跨越對自然界來說究竟是好是壞,作為人類,恐怕很難有公允的結論。我們的設想,無論什麼角度,都只是從人類的思維慣性出發。如果有上帝,他能做出一個評價嗎?
人與自然關係的論辯,已經被關注了數千年。只是,這個問題至今沒有人人都信服的結論。只是隨著人類社會和環境的變遷,會有更多的人達成共識。有的人從人本主義出發,認為人類是自然界的中心;有的人從自然中心出發,認為造物面前萬生平等。(如果有上帝,又當何論呢?)從某種高度上,人與自然的關係問題可以上升為「道德問題」,例如戈爾那部著名的電影裡面,提及子孫後代,就用了這樣一個判斷:這是一個道德問題。可是崔德維爾這裡可能沒有這麼多道德的影子。我們從影片裡看著自然界的環境險惡、弱肉強食,領會著「天地不仁」,看到的更多的是殘酷。而人類的加入,讓這殘酷更其加劇。偶爾一些人也會發發善心,譴責一下盜獵者,但回到家,仍然會對餐桌上的各種肉食大快朵頤。面對崔德維爾,何必那麼多道德判斷呢?
數年前有一本進入中國的書叫做《我的野生動物朋友》,講述一個小女孩與非洲各類動物的和諧相處,很是風靡了一陣子,也讓環境主義一時風行。只是撥開浮雲,這本書原本應該叫做《我的非洲生活》才對,與主人公嬉戲玩耍的那些動物,也基本都是經過馴養的:書中並沒有強調小主人公的朋友都是野生,更加沒有希望大家都帶自己的孩子到非洲餵獅子的意思。但在這本書風行之後,卻一再的有很多人宣揚,人類與野生動物,就應該這麼和平相處,和諧共存,人類與自然界,可以達到多麼的天人合一等等。我們不應被一些假像迷惑。人類與自然界,歸根到底還是有界限的,雖然這種界限只是因為人類有了文明,就有了這樣的人為劃定。我們也不應忘了兩年前澳洲「鱷魚獵人」歐文的遇難,這些都表明,即使個體上人類與自然界物種求得共處的可能性存在,我們也不應模糊了界限,即使自然面前萬生平等,這也仍然是一個等級森嚴的世界。物各有其類,自然界的其餘物種之間,也都有著各自在自然界中的位置,誰將捕食誰,看起來血淋淋,但也是維持自然本身運行的制衡機制。我們只不要擾亂與破壞就好。環境問題,主要的應當只是集中於人類對環境的過度開發與破壞而已。人類與自然界相安無事那麼多年,環境問題只是最近幾十年或百來年才成為問題,恐怕這也是人類不再安於自己的位置,想要突破界限造成。最終,崔德維爾遇難之後,肇事者遭到了保護區管理人員殘酷的殺害。是啊,誰比誰更殘酷呢?灰熊對崔德維爾的殺害,只是為了果腹;人類對灰熊的殺害,或者廣而言之,人類對自然界的傷害,其目的遠遠超出了果腹的範疇。
如何才是人與自然關係的解決之道?可能這原本不是本文需要闡發的問題,卻是我從這裡引發的思考。「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制天命而用之。」數千年前的這些話,現在讀來也還是發人深省。環保主義者們或大聲疾呼或默默躬行,也許他們的隊伍將壯大,只是,如果有上帝,他是僅僅發笑而已,還是會試圖給人類或別的物種一些引導?
無論如何,對崔德維爾,我只能覺得這是一個不合諧音,雖然我們也應寬容看待。他試圖了解灰熊的生活習性並向它們學習,還表達過想要變成灰熊這樣的類似於宗教信仰的情感;他試圖證明人類(至少是人類個體)與灰熊之間的界限可以抹平,只是這讓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自視為灰熊的保護者並不惜與人類文明對抗,這種不合作的態度只能被看作偏激。作為人類的一員,恐怕他並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也並未認識到,即使這界限被證明可以抹平,大自然就和諧了嗎?在灰熊眼裡,我們人類的世界又該有多麼奇怪?如果有上帝,在他眼裡,人類與灰熊,又有多少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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