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光六記之四《錦繡前程》——錢途慢慢伴君行

    「斜陽里氣魄更壯，斜陽落下心中不必驚慌，知道聽朝天邊一光新的希望」。羅記的高亢瀟灑的歌聲還繞樑在耳，林超榮非但丟了工作吹了女友、輸光了阮世生的全部家產，甚至因為販賣盜版碟而令朋友的店舖全盤清空，「破壞之王」的美譽原來不止星爺專有，他一邊窮困潦倒，一邊依舊風情不減，回到被自己甩了四次的女友那裡依舊贏得投懷送抱、令公司的秘書被他輕嘆淺笑而心鹿亂撞。
    縱然是剪去了長髮，褪掉一身戲服，著上紮紮實實的西裝戴上規規矩矩的眼鏡，不靠戲魅，他還是把林超榮演得像林超榮，一個貧窮的花花公子。張國榮並不是這部戲唯一的主角，多少人如今回頭去看這部作品，或許覺得梁家輝的長髮痴男和曾江的圈錢老闆更為出彩。然而淡淡然然的林超榮，始終貫穿始末的不羈與掙扎，何曾不是演技的另一種潛移默化，他沒有歐陽鋒那樣犀利的眼神，只是多了幾分混跡人間的煙火氣。
    《錦繡前程》很容易被期望成一部單純的勵志片，從林超榮阮世生張小閒這樣的人名調侃中似乎能見端倪，然而通篇罵罵咧咧的四人老友記卻不斷證實現實的無奈與人心不古。林超榮流年不利四處惹禍不說，安安份分守著養老院的阮世生最終還是不免遭到樓盤收購的命運。倒是不能怪唯利是圖的老爺子貪心不足，全世界都睜開眼睛向錢看，為什麼要埋怨這個那個呢？
    於是乎真正遊刃有餘的不還是林超榮嗎？失業也好找女友，女友沒有了找舊女友，沒錢了找朋友，朋友的人品用完，眼見絕路居然還是被勢利眼老闆引為默契知己。可是，失業是因為私助老人，賭博輸光前居然像模像樣吃蛋捲，追張小閒的時候還是那麼氣定神閒，一派哥哥本色，一推眼鏡光滑額頭亮眸子忽閃忽閃，縱然與衰男打架破了相，都扭曲著臉玩憂鬱。一種看不見摸不著感覺不到的堅持默默藏在遊戲人生的外衣下，他終於不顧一切掐住了勢利眼老闆的脖子，因為瘋狂的世界逼人太甚；他終於還是牽著第五次被甩的女友的手，淡淡笑著說要重新開始，因為錢路慢慢，他終於明白也註定會明白什麼才是最珍貴的，騙吃騙喝，只是他一段必經的歷練。
    這不是張國榮個人作品序列中最好的角色，相反是最單薄的角色之一，然而在《錦繡前程》裡，俗世情真，他是豐滿的，金錢帝國的光芒閃亮在他的眼裡，同時，該跳脫的時候，他跳脫得義無反顧。也許不能期許他與梁家輝的對手戲能超過《東邪西毒》、《東成西就》甚至有些茫然不知所云的《戀戰沖繩》，可是那一份從容淡定，倒是往後的哥哥作品中難以尋覓的，時間推移，1994年之後，無論是《風月》還是《春光乍泄》、《槍王》，都越來越劍走偏鋒，越來越沉入一種令觀者窒息的迷態。
    只能說，這已經是最好的張國榮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