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這事，不好懂

相傳筆者幼年，喝牛奶也要兌咖啡，用冰箱的冰格子動手做冰糕也要加點咖啡，直接拿勺子吃咖啡伴侶，唯獨對茶完全沒興趣。第一回覺得茶這東西有點感覺，居然是喝奶茶。考上第一中學之後，學校廁所牆外路對面開了家「卡布奇諾台灣奶茶」，杯大，味甜，贈妞佳品，群吹牛逼必備。這中間N年沒喝咖啡，讀大學之後，用了半年就把雀巢袋裝速溶咖啡喝膩了，大二兌瓶裝的雀巢，竟然也被不少同學羨慕，說我「小資」。冤。據說咖啡與茶都有提神功效，但咖啡於我已經無效，茶反而偶爾好使。大學到現在，經常喝喝立頓，也不上檯面。家父是書法家，有茶促靈感用，跟我說喝些茶好。家母多年做公務員，白天都喝茶。他們兩位一愛綠茶一愛紅茶。陪母至杭州，又去黃山，在茶莊試飲，我最後居然認為最便宜的祁門紅茶最好喝，難逃倒茶的小姑娘白眼。

《三聯生活週刊》每年春天都有廣告性質的專題，去年做過酒，我沒仔細看，封面很有印象。過去一年以來我對白酒的愛好大漲，現在想回顧，也找不著了。能把廣告做的這麼沉穩的雜誌也不多了，三聯的李鴻谷老師一上來就分析了一下中國茶市場的狀態及其歷史淵源，提到朝貢和外貿的兩大需求。緊接著果然有寫玩茶的文章，不禁讓我想起春天看過的《鬥茶》一片，茶這種早就被打上柔和、深沉、嫵媚標籤的東西，竟然被當做爭鬥的核心，不知道是否有違其核心中的原意？不管怎樣，戶田惠梨香怎能錯過，這位日本當今一線女優中最火爆的女孩，和仔仔有不短的強勢對手戲。實在不覺得戶田怒目時好看，還是微笑著迷人。香川照之大叔和張鈞寧的對手也很有魅惑的感覺，總體上片子是讓人搶了茶的戲，實際上那位身材巨瘦的品茶大師或許是點睛之筆。

茶，因為種種原因而具有難以捉摸的特性、千變萬化的形狀、眾說紛紜的背景，沾了這類看起來很虛妄的氣息，就讓普通人覺得很難接觸。我仰望著茶杯飄出的霧氣。你想知道種茶的人怎樣生活，可以到野外去茶園拜訪，但你想以公道的價格買到適合自己的茶，則需要很多機緣才能完成。無知茶客被騙的可能性不低，這不是接近資訊對稱狀態的買賣。人間的事情裡面，跟心性和修為關係比較大的，就更接近生活方式金字塔的頂端，非常人所能理解。茶、書、字、樂，很多種與藝術相關的領域，都有無定形的特徵。與之相關的人之間也往往各有各的看法，也不免彼此鄙夷。要嘛就各自玩各自的，不要互相幹擾。這裡就看到《鬥茶》的不同，該片居然希望曾經在爭鬥中瀕臨滅絕的公黑金茶和母黑金茶能夠再次對話，通過母黑金茶鬥贏對手的方式，來解除該茶對家族傳人的人生詛咒。

從茶裡面又能看出玩它的人做事和想事的原則。三聯記者採訪一些茶人時，對方說：「中國人不喜歡時常把道掛在嘴邊，太刻意的事情本身就不是道」，複雜不適合喝茶的心境，日本人和韓國人遺留的東亞倫理作用於茶道時反而有中國人看不起的「複雜」和「造作」。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說是在更大的比對範疇中重現「彼此鄙夷」也好，說是茶人對所有同行都不分國籍地獨立看待也好，也許在更大更深的國別和民族文化的映射中，茶文化呈現了相異的狀態。《鬥茶》中的日本與台灣的比對，戶田和父親從日本來到台灣的鬥茶之行，可以看作藉助茶道的軌道推動日本文化與台灣文化的交流。說我亂說也無妨，戶田偷偷跑到台灣，到仔仔的兩個笨手下開的奶茶店裡時，剛喝到奶茶可就說了一句「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