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童話——《潘神的迷宮》(影評該怎麼寫?我全在劇透)

        沒有作好愁腸百結的心理準備，千萬不要看這部片子。雖然現實總讓人不滿意，大過年的，還是保持一個喜慶的心情為好。
        我是無意撞上這部片子的，這兩天從《地獄男爵》、《地獄男爵.黃金軍團》等型男美女片子一路看來，以為這也是同類。誰想到它竟然是如此好片，讓人慾罷不能，好不鬱悶。
        N年前，小學課本里收錄了《賣火柴的小女孩》，那是我唯一記得的小學語文課文題目，初讀此篇時的那涼徹心肺的悲愴，在看《潘神的迷宮》得到了重溫，獨自坐在檯燈下掉眼淚，怕人看到笑話，拿手摭住眼睛。
        
        影片的背景是1944年，弗朗哥獨裁統治下的西班牙。
        有一對可憐的母女，做裁縫的丈夫死了，母親帶著十二歲的女兒奧菲利婭改嫁，繼父的身份很可怕，他是一個獨裁政府的軍官。網上有說法西斯軍官，這種說法有對有不對，因為弗朗哥政權雖然親德親意，但是二戰期間西班牙一直在名義上保持著中立，從這一角度上說他是法西斯軍官，這不準確；但是，如果從「法西斯」這一詞的本意出發，這個繼父的所作所為比法西斯還法西斯。
        繼父領著軍隊駐紮森林裡，負責剿滅游擊隊。他要求即將分娩的母親離開城市，搬到荒蕪艱苦的森林裡來，理由出人意料，他想看著兒子出生。
        繼父的父親也是一名軍官，死於西班牙內戰，他留給兒子一隻懷錶，懷錶停在他死亡的那一刻。繼父痛恨著他的父親，他拒絕向別人承認有這麼一個懷錶的存在，但是他一直珍藏著這隻懷錶，並且把它修好。也許這象徵著他繼承了父親的遺志，也許他的父親也是一個殘忍冷血的人。
        游擊隊一直沒有被清剿乾淨，繼父用盡一切沒有人性的手段來對付游擊隊與疑似游擊隊員，在影片開始不到十分鐘，觀眾就看見繼父用酒瓶砸一個青年的臉，一下、一下、又一下，青年的鼻子被漸漸砸塌，最後繼父一槍射穿了這人的腦袋。
        奧菲利婭和她的母親，還有那個即將出世的弟弟，來到遠離人煙的森林裡，走進這個繼父的控制之中，住在一個破舊的磨坊里。
        在繼父眼中，母親不過是一個生育的工具，他對於她，沒有任何感情。母親來到了森林不久就生了病，繼父好幾次囑咐醫生：
        「必要的時候，保住胎兒！」
        「兒子是我傳宗接代的希望，保他！」
        奧菲利婭從城裡帶來一捆童話書，她發現森林裡有一個魔法世界。
        
        很久很久以前，在地下深處有一個王國，那裡不存在謊言欺騙，也沒有痛苦。地下王國的小公主渴望見到藍天，於是她偷偷的跑了出來，灼熱的陽光燒瞎了她的雙眼，抹去了她的記憶。她在人世間流浪，飽受寒冷、飢餓、病痛的折磨，最後死去。
        但是，她的父親、地下王國的國王堅信，他女兒的靈魂終有一天會重返地下王國，所以，他留下了通往家園的大門。
        奧菲利婭在磨坊附近發現一個古舊的迷宮，在那裡她遇到了「潘神」，一個羊面人身的神靈，一個亦正亦邪的神靈。潘神告訴她，她是地下王國不小心走失的公主，她只要通過三道考驗，就可以重返家園。
        
        在奧菲利婭接受考驗的同時，現實中發生的一切越來越血腥殘酷。
        游擊隊對磨坊發動了攻擊，但是力量太薄弱反被擊潰，繼父領著軍隊清理戰場，用子彈穿射所有受重傷、奄奄一息的游擊隊員，好容易抓了一個活的，卻是個結巴。繼父把這個俘虜關在儲藏室裡，用鎯頭、鉗子、小刀一系列工具，給俘虜糾正結巴的毛病，同時讓他交待情報。第二天天亮時，這個俘虜已經不成人形。
        母親的病情越來越重了，潘神讓奧菲利婭把蔓德拉草，一種渴望變成人的植物浸在牛奶中，放在母親床下。潘神說，蔓德拉草可以成為母親的替身，把病治好。
        
        奧菲利婭的第一個考驗完成得不錯，她順利的從肥碩的蟾蜍肚子中尋找到金鑰匙。「潘神」讓她去完成第二個考驗，到殺人怪所在的密室裡，取出一把金匕首。任務順利完成了，可是奧菲利婭受到誘惑，她吃了殺人怪桌上的葡萄，差點被殺人怪抓住、吃掉，潘神勃然大怒而去。
        現實中的事情也很糟糕，藏在母親床下的蔓德拉草被繼父發現了，他大發雷霆。
        奧菲利婭乞求母親帶她離開這裡，可是母親從不敢違背繼父的意願，
        她說：「事情可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你一天天長在，你就會發現，生活並非童話裡描述的那般美好！...這個世界很殘酷....你會明白的，即使會很痛苦...根本不存在什麼魔法，對你、對我、對所有人都是如此...」
        她把蔓德拉草扔進了火爐，蔓德拉草發出尖利的叫聲，在火炎中痛苦掙扎。
        然後母親就難產死了。
        同情游擊隊的醫生被繼父射殺了，潛伏在磨坊裡的侍女默西迪絲暴露了。在失去父親母親之後，只有默西迪絲一個朋友，給奧菲利婭母親一樣的關愛。奧菲利婭決定跟隨默西迪絲一起逃走，但是她們被抓了回來。
        奧菲利婭被關在房間裡，默西迪絲即將面臨殘酷的審訊。潘神又一次出現了，他告訴奧菲利婭第三個考驗：把她新出生的弟弟抱到迷宮來。
        游擊隊進攻磨坊，奧菲利婭來到迷宮，潘神說要用她弟弟的血，才能打開通向地下王國的大門，奧菲利婭拒絕了。
        繼父尾隨來到迷宮，看到奧菲利婭對著一團空氣爭辯，他搶回了兒子，向奧菲利婭開了槍。
        游擊隊佔領了磨坊，倖存的默西迪絲找到奧菲利婭，她已經奄奄一息。
        
        明知不可能，但我寧願相信奧菲利婭不是簡單的被繼父一槍打死。這個不小心走失的公主，只不過像小王子一樣，留下了一個軀殼，靈魂則已回到她的王國。
        我假裝沒看見那個倒在叢林裡，漸漸冰冷的小屍體
        我只看到公主穿著華麗嶄新的衣服走進一個閃著金光的大殿，富麗而且莊嚴，國王父親坐在高高的寶座上，右邊是和藹微笑著的母親，左邊的寶座空著，那是屬於她的。
        國王父親讚許她通過了考驗，用自己的鮮血，而非無辜者的鮮血，開啟了重返地下王國的大門
        「傳說中公主最終重返她父親的王國，用一顆公正而慈愛的心，統治地下王國幾個世紀......」
        這個結局多好！
        殺千刀的導演不遂我願，馬上又把鏡頭切換回奧菲利婭臨死前倒在鮮血之中，露出痴迷而可哀的微笑。
        
        「新年早晨，雪停了，風小了，太陽升起來了，照得大地金燦燦的。大人們來到街上，大家祝賀著新年快樂。小孩們著新衣，愉快地打著雪仗。
        這時，人們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凍死在牆角，她臉上放著光彩，嘴邊露著微笑。在她周圍撒滿一地的火柴梗，小手中還捏著一根火柴。
        ——《賣火柴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