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停息的命運年輪——《Godfather Ⅲ》

    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教父三看了，沒有一氣呵成，而是時斷時續地延續著劇情。在間隔的時光里，我可以靜下心來梳理劇中的人物關係，回顧情節的發展，思量人物間感情的收放，聽聽原聲音樂。這些間隙里也充溢著我對這部電影的崇敬與反思。

    當第二代教父麥克柯里昂對他曾經授命部下殺害的大哥弗雷多的私生子文森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文森柯里昂」，文森滿溢感激，跪地親吻麥克的手背表示敬意。自此，第三代教父誕生了。

   麥克柯里昂不止一次想徹底退出江湖洗手不幹，但套用《無間道2》里吳鎮宇不斷強化給自己的概念——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要想收手何其容易，即便用教宗賜予的勳章來給自己貼標籤，即便成立慈善基金會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即便賣掉賭場等非法盈利機構，即便回到西西里這美麗而純真的家鄉，即便向傳教士懺悔是個於己都不誠的人，還是沒能洗清身上的罪責。這份罪責，有一部份來自於麥克的個人性情，在他年輕的時候，他說他「會像兒子安東尼一樣，不沾染父親的事業」，而當兒子安東尼能毅然決然地去走音樂之路，他已經是個榮譽與罪責、景仰與仇恨、鮮花與鮮血集於一身的教父，個人性情如此，才會接過掌管大權的接力棒。當然，一部份是家族的使命把麥克推到了風口浪尖，當太多的死亡、仇恨、槍殺在生活中不可避免，強者遇強則強。另一方面，在維護家族利益，努力使西西裡的家族產業合法化的過程中，矛盾衝突愈加猛烈。本身合法化和利益分攤利益最大化糾葛在一起，加上家人情感身受重創，麥克身為教父，也要面對內心的拷問和情感的煎熬。於是，他讓位於文森，卻無奈讓一個家族繼續沉浮於漩渦。

    文森與瑪麗的愛情，給這部暗色的影片鋪上了一抹夕陽中的金黃。因為註定沒有結局，不僅僅是兩人近親的緣故，就像文森說的：「我要做事，而你在我的生活中將沒有位置。」看看瑪麗的母親，同樣深愛著麥克，同樣知道麥克深愛著她，卻一直留著喃喃：「可我不知道我該為你做什麼。」因為不能相知相伴，愛沒有變成恨，而是變成了恐懼。文森能看到他與瑪麗的愛情的慘澹的未來，當瑪麗再一次深情凝望著他，說：「我將永遠愛你。」我分明看到文森眼中抑止住的淚水：「愛別人吧。」而在前一幕兩人在小屋裡相見，文森緊接著瑪麗的「我愛你」回應到「我也愛你」，這是壓制了多久而急於表達的愛戀，若是錯過了傾訴，怕是再也傾訴與傾聽不了的。最後，瑪麗的死，可以看作是專為劇情設計的，也是對愛情的祭奠，而女兒也以死救贖了父親的罪行。

    你不一定膜拜有權者，但若是一個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教父級的人物，也會在高位上惴惴不安，也會飽受情感的折磨，在自己曾經傷害過的人面前流露出脆弱而懺悔的一面，而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他說的，是為了整個家族，為了讓孩子們幸福，何妨把他當成一個真性情的男人，而男人，若沒有擔當和責任，緣何稱其為教父。

    柯里昂家族的年輕一代中，文森是繼任者，瑪麗和安東尼卻如降臨的天使。他們不深入不觸碰父親的事業，但對父親的理解是給予父親的最大慰藉。安東尼演出《鄉村騎士》，在家鄉，是向西西里人民回報恩情。舞台上演繹中愛情、矛盾、英勇、生死、懺悔、命運，舞台下，麥克最後的計劃也在暗中實施，在《鄉村騎士》的音樂應景地出現在舞台外的每一個場景中，我們能酣暢淋漓地看到每一個仇人都被撬掉，而這一系列復仇實踐以後，麥克的時代也算就此落幕，也付出了失去女兒的代價。

    影片中的音樂，每一段都恰到好處地響起。電影音樂是導演弗朗西斯科•科波拉的父親卡邁恩•科波拉專門為兒子打理的。主題音樂貫穿其中，經典也無需贅言。裡面有好幾段讓我感動流淚的音樂。第一段來自安東尼的吉他吟唱《Speak softly love》，他唱的是西西里版本的，他說「這是西西裡的音樂」，這段吟唱乾淨沒有雜質，唱到麥克想起年輕歲月而流淚不止。第二段是《鄉村騎士》的舞台表演部份。安東尼一開口便驚艷萬分。舞台藝術，原本是對現實衝突的放大，而我們看到的是，舞台與現實的完美結合，情感上沒有裂縫，而這一切的演繹，來自於音樂。第三段還是《鄉村騎士》的選段，不過跳出了舞台，選用了明朗化的音樂，在這段音樂時間裡，鏡頭緩慢地推後，麥克在鄉間安養直至離世，而三段閃回——他分別和家鄉的妻子，和現任妻子凱，和女兒瑪麗的翩然起舞，也是麥克的最珍貴的回憶，也極有可能是麥克在離世前腦中出現的畫面。

    我總想著這部電影不僅僅是看一遍能體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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