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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Three

2009-01-18 08:08:02

《畢業生》


發表於 2007-07-18 10:06:45
上次在北京,我對小郭和小付兩個憋著勁要拍個畢業題材片子的小朋友說,拍之前一定要好好看看《畢業生》。作為新好萊塢電影的一部代表作,這部並不完美,甚至可以說是瑕瑜互現、略帶實驗味道的片子,有許多技巧和特點都是值得借鑑的。

攝影和剪輯

《畢業生》大量運用了變焦鏡頭,這是此片最大的攝影特點。最明顯的變焦就是先調長焦給特寫或跟拍,再拉開給全景。開場即是如此,先給Ben一個面部特寫,然後逐漸拉成機艙全景。Ben去Berkeley則是先空中跟拍Ben,然後拉開給整個Bay Bridge特寫,這是很巧妙的寓人於景的辦法。

變焦還體現在「隔物取景」上,最典型的就是海報那張絲襪腿下的Ben,這個深焦鏡頭即給出Ben的面部變化,又交代了Ben所面對的誘惑,但又通過虛實遠近之不同表達了二者之間的距離。這裡省略了一般蒙太奇會採用的幾個鏡頭互切,直接的一個長鏡頭營造出的是焦慮的壓抑的氣氛和人物內心的折磨,這絕不是快切能夠製造的感覺。隔物取景在這部片子裡非常普遍,Ben送Ms. 羅賓森回家時,從車裡走出到門口的一段戲,機位一直在車外固定,隔著車玻璃用變焦鏡頭一直跟兩人走到門口,當兩人在螢幕中的比例縮小的不到1/10,這與一般的構圖原則並不相符,但是這種遙不可及的感覺下兩人的對話更容易製造壓抑的氣氛。

在隔物取景時,被隔的人物經常處於陰影中,或者只交代一個背影,幾場Ben與Ms. 羅賓森的室內戲都是如此,開場Ben的父親與他在魚缸前的對話也是如此,攝影師並沒有採用普遍的正反打,對於被隔的人物,只給出聲音,而被光打亮的人物則作為主要被攝體被突出。這也有利於表現對話雙方的距離感。

在採用長鏡頭和變焦鏡頭的同時,此片中蒙太奇的出色運用也不得不提。不同時空場景之間的流暢拼接是一大亮點,當Ben穿著襯衣躺在賓館床上時候,Ms. 羅賓森為他解開扣子,然後給面部特寫,再拉開鏡頭,移物換景到了Ben自己的臥室,他起身關上房門,然後坐在電視機前,再次先給特寫再拉開,又回到賓館,Ms. 羅賓森穿著內衣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接下來他在泳池裡一撲,切到在賓館他撲向羅賓森,然後畫外音響起他回頭,場景又回到泳池。這一段眼花繚亂的蒙太奇,可以說是非常完美的,拼接不禁做到了無縫,而且其流暢製造出的時間流逝,把二人偷情由激情衝動轉為無聊的重複。

另一種蒙太奇體現在單格鏡頭的使用上,在Ms. 羅賓森臥室勾引Ben的時候,有三個單格鏡頭拍攝的是羅賓森的裸體,67年時分級制尚未完全形成,但是傳統的審查制度已經接近土崩瓦解了,這一閃而過的單格鏡頭,既可以理解為是在那個特定時期的一種巧妙手段,又在一閃而過間引起了觀眾的興趣,讓觀眾同Ben一樣想看又不忍多看,想多看又不敢再看。巧妙的單格鏡頭,豐富了電影的資訊量,簡潔有效,體現了作者的智慧。

唯獨有一場的攝影是值得商榷的,就是當Ben來到Berkeley後,他在空無一人的校園裡穿行,走到噴泉跟前坐下,然後拉開全景,突然下一個鏡頭閃出的是人流密佈的校園,然後隔著Ben用變焦給從樓門出來的Elalin,這時候變焦變得太倉促,很不自然。我的意見是,這裡應該長焦先給Ben特寫,然後拉開是人流密佈的校園,一個小蒙太奇表現時間流逝,再調長焦給Elalin時,可以切幾次Ben的面部特寫,製造他努力在尋找逐漸看清楚的效果,在這時候逐步給出清晰的Elalin走出來的鏡頭,我想似乎更流暢些。

演員和影片背景

Dustin Huffman是60、70年代出道的那撥人裡我最喜歡的男演員,雖然那撥人現在活著的還不少,像Pacino,DeNiro, Jack Nicolson,都是超級名角兒,但是Huffman是他們裡面給我感覺最容易入戲的一個,以前看AFI那個100的紀錄片裡,採訪他的時候他似乎就開始表演了似的,表情調動起來,十分投入。Huffman演的Ben是60那一代茫然的美國年輕人的典型形象,對未來的不確定,對國家和社會的失望(越戰開始,甘迺迪遇刺)都寫在臉上,他那張蒼白的臉,在被父母那一代人擺佈的時候顯得侷促和無助,他的小心翼翼、緊張焦慮和神經質通過繁複的對話和動作特寫表現無遺。影片的結尾亦被認為經典,Ben拉著逃跑新娘在狂喜中上了公交車,然後逐漸平靜,逐漸無措,這種感情的變化是那個年代青年的逼真寫照。

電影總是與社會變化相聯繫的,完全脫離社會背景的電影是不存在的。新好萊塢電影的矛頭指向的是逐漸落伍的舊式好萊塢類型片,在審查制度逐漸消亡,電影產業被逐漸興起的電視產業強烈衝擊下,新好萊塢逐步擺脫著舊日片廠時代的機制,用反類型片去表達對社會現實的關注和不滿,體現了一定的知識分子式的創作意圖,邦妮與克萊德、畢業生、逍遙騎士乃至教父,都是這一時期即叫好又叫座的代表作。畢業生拿下了當年的票房冠軍,這在特效大片雲集的今天是難以想像的。60、70年代正值戰後第一代成人時期,對戰爭的厭惡,對美國精神的反思,對民權的訴求,對嬉皮文化的崇拜等等都給予年輕人接受畢業生這種影片的充分可能。在這種背景下,畢業生即是年輕人的代言人,又帶領大家去反思,無疑成為時代的象徵。

回頭再看今天,當拜金與犬儒橫行於世,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成為社會主要生存手段時,黃金甲、無極和夜宴等圈錢大片的出現,不也是與時代背景相勾結的嗎?在我們質疑這些電影的商業意圖的同時,為什麼不能更多的質疑我們自身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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