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賢的山寨版「伯恩」

由於香港電影持續到令人疲倦的保持衰樣（參考劉以達在《大內密探零零發》中的表情），哭笑不得的港片迷們愈來愈沒有原則和底線了，才才一個過了點兒分的《軍雞》，即讓一干人等假模假式地大演偽高潮的三級橋段，再來一個有幾分生氣的《保持通話》，直擾得一干兄弟向我猛薦，生生弄將一出「港片看三年，母豬賽貂蟬」的苦情戲。

我幾乎能預感到《證人》將會引起的小湧動，大家無私地將滾燙的熱情射向他，帶著些許暢快淋漓的快感，而更多的，分明是咬牙切齒的恨意。那點兒微劑量的滿足感勾起了許多年來積累的不滿足，好似才看罷喳喳呼呼的《古惑仔》，再塞給你《旺角渣Fit人》看，直把你看得呆頭呆腦，藉勢欲仙欲死，臨了卻砸吧砸吧，意猶未盡，「干，咋個回事嘛？」

《證人》理所當然地超過陳木勝的《保持通話》，相較於本想玩點兒癲狂卻終於露怯，顯得有點兒拘謹的《軍雞》，也更勝一籌，林超賢在起起落落中給人希望和失望之後，終成氣候，拿出了「致敬個P，老子就是抄你的」的勁頭，拿出了「拉著臉擺酷，扯著嗓子演戲」的勁頭，拿出了「逮車就飛，逮人就吹，逮姑娘就追」的勁頭，一言以蔽之，拿出了港片糙中帶秀，秀中露糙的風采，來一部山寨港化版的《伯恩的身份》，且是伯恩之3，至尊伯恩呢！

沒法兒否認，《證人》的前十幾分鐘的開場戲十足好彩，抄足了至尊伯恩的架勢，值得留意的是，林超賢不只一味求快，而是注意音樂、音效等等的配合，不管是故意為之，或是實不得已，都是「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收」的務實，手提攝影考驗的不只是攝影師，剪輯聲音美術，哪個慢一步，都有問題，即是「對味不是味兒」。林的做法效果不賴，比方拍謝霆鋒一批人的行動，晃動的鏡頭和快速的剪輯在破門前卻有意地緩下來，伴以有些怪異的音樂醞釀情緒，暗示行動的受挫，有板有眼，有根有據。用聲音造成氣氛、形成節奏，顯出林超賢在技巧上的成熟。而於聲音的使用，非只如此，張家輝的居所總是伴隨著惹人煩躁的電鑽工作的聲音，則是在人物的背景、性格上做文章。片中正反兩面的角色都是因為在細微處的關照，才給觀眾飽滿可信的感覺。

謝霆鋒與張家輝一番搏鬥後，在人流湧動的街頭上演的一番追逃戲，伴以帶動心跳速率的鼓點，不知能否令你有伯恩重現的感覺。有？那麼值得欣慰，港片實際有效、盤化靈活的特色即是如此，我能想到上次看到這麼漂亮的街頭追逃戲，已然是1999年《高度戒備》中的劉青雲和吳鎮宇了，巧的是事後溜躂看到某八卦網站採訪，說林嶺東恰是林超賢最為仰慕的前輩。

與另位新生代的香港導演鄭保瑞一樣，林超賢在技巧上都顯得遊刃有餘，無論是大的形成風格，小的營造氣氛，都很有一手，所需的往往是個優質的故事打底，做出個好本子來。鄭保瑞的《愛-作戰》等片所以好，司徒錦源的貢獻不可小覷，《軍雞》所以有憾，怕跟跨國製作背景下的限制有關係。故事團不圓去不盡，聚不攏散不開，往往拖了新生代導演的後腿，林超賢說新人導演最靠譜的是游乃海，話意里除了肯定其能力，恐怕別有一絲妒忌的意思，人家編劇出身，再者跟老杜那麼些年，在市場和故事之間隨手拈來似的，能不眼饞嗎？

拍罷《衝鋒陷陣》之後，林超賢陷入困境，思路上也「有一種迷失，想停一下」，當年徐怪的《黃飛鴻》、杜炮的《無味神探》，都是在同樣的「迷失」後，「停了一下」闖出來的。林超賢能否走出自己的路，打出自己的字頭，靠的是他自己的造化和時勢願否成就，教人欣慰的林導想法務實，不怨不憤，談自己未來的路，簡直擲地有聲：「挑市場就不要拍電影了！」

演員方面最大的亮點恐怕是反派張家輝，除去角色本身心狠手辣卻又痴情無比的複雜背景，以及造型在塑造角色上的幫助（陰暗中半面示人的鏡頭相當駭人），張家輝本番的表現相當不賴，至少我終於將他跟王胖子混跡的那段鬧劇式的玩意兒給忘得差不多了，跟著老杜是真沒白混。

廖啟智的配角依舊給人深刻印象，不動聲色的演法無論是《殺破狼》或是本片，都能給影片增色不少。張靜初撕心裂肺的演法看來雖令人信服，但是總給人入戲太深的感覺，不過百花百色，能進能出隨心所欲固然了不得，而全然陷身角色恐怕亦是張吸引人的資本。相較於上兩位精湛的演技，謝霆鋒的表現則顯得毛躁許多，不過以《男兒本色》的搏命和本片中的投入到用力太狠的程度，在我看，都是加分，一班港片老戲骨風騷罷後，能有謝霆鋒似的勤奮，終歸不是壞事，十年的媳婦能熬成婆，華仔都拿金像獎且一氣兒拿倆，憑什麼不看好兢兢業業的小謝呢？

無論是銳氣逼人的鄭保瑞，或是在破事兒中自得其樂的彭浩翔，以及老新人林超賢，都在給我等港片死忠一些聊以慰藉的信心，好賴除了徐怪杜炮咄咄逼人之餘，港片也是有所謂新生代的嘛，所以放下原則立場，鼓勵化作鼓吹，大夥兒齊上手，都表示一下罷。   舉報